“欧阳门主,请……您静下心来听我说,我们小姐……小姐受到惊吓了,此时又夜寒露重,您可否先送她回房休息,免得小姐染上了风寒?”袖儿最担忧的是杜芊苹的情况。
经袖儿一提醒,欧阳冷焰心神乍醒。他被眼前的事给震昏了心神,只想给古媚云重重的严惩,以致疏忽了杜芊苹的情形。他抱起她,在离去前对集和澍交代:“去叫承宇,至于她们古家所有的人,暂时全都关到土牢里。”
“欧阳——”曲孟平想喊住欧阳冷焰商量一下,但欧阳冷焰头也不回的离去。
“曲公子,你最好祈求我家小姐赶快醒来,她若醒了,自然会为古夫人、古小姐说情,你也就不必担心有负欧阳大人所托。”袖儿站在曲孟平面前说完话,径自拉着袂儿走开。
曲孟平很讶异袖儿的这番话,不过他回头一想——也对。因为平日看她们主仆三人就是没什么气焰的善良女子,尤其是那主子,一副柔弱、无助的样儿,比刚才那叫袖儿的丫环更没胆识,看来……她应该说得没错,只是……他该找谁去请她当说客呢?
“袖儿姑娘,请问——”
■■■
“曲公子,你又来看我们小姐了吗?”袖儿端着一盘雪花糕,在房门口问曲孟平。“你进去吧,欧阳门主和华领主他们都在里头。”
曲孟平朝她尴尬一笑。自从上回的事件发生后,他已在冷焰园多逗留不少时日,今日用过早膳后,他又依照惯例,来此探问杜芊苹的情况。“你们小姐她……”他一如往昔的先问袖儿。
“小姐还是如此。”袖儿眼神黯然的说。
“这样的话,那……想要欧阳先放了——”曲孟平又对袖儿试探,却被她给打断。
“曲公子,这事袖儿没有说话的余地,要不……曲公子自个儿跟欧阳门主说,或者请欧阳老爷来与门主商量,再不然等我们小姐清醒了,你再来找我们小姐帮忙。”袖儿说完话,爱理不理的瞧一眼曲孟平,见他欲言又止,又开口说道:“你要进去吗?你若不进去,袖儿要先进去了。”语毕,人转身踏进房里。
曲孟平立在门外,进也不是,去又放心不下。他知道杜芊苹惊吓过度,整日都痴痴傻傻认不得人,仿佛真成为没魂没魄的稻草人。欧阳冷焰找了许多大夫、法师、道长来为她看病、收惊,一点效用也没有。为此他震怒到要杀古媚云泄恨,幸好欧阳世伯在隔日的清晨恰巧也来到冷焰门,若不是在他极力的求情下,恐怕古氏母女和几名丫环早全死在冷焰门里。
但欧阳冷焰的愤怒虽被劝止,却还是不愿意放过她们,他愤恨地对欧阳世伯咆哮:“只要苹儿一日不复元,她们就休想离开冷焰门的土牢一步。”
曲孟平回想那天的情形后,又想起最近这几日他每天都去土牢探望古夫人和媚云,古夫人的情形倒还好,但媚云的样子就几乎和杜芊苹一样可怜,神形憔悴又食不下咽,身子自然瘦弱不少。
“我说不就是不,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出去!”
忽来的一阵咆哮惊醒沉思中的曲孟平,“里头发生什么事?我……该不该进去看一看呢?”当他往前踏一步时,门又被人推开。“承宇,欧阳怎么了?里面发生什么事了?杜姑娘今日的情形可有好转?”
走出门外的华承宇对问话的人淡淡一笑后摇摇头。
“唉,那……关于杜姑娘的病,你可有想到什么法子了吗?”曲孟平颓丧的叹气道。
“法子……想是想到一个,不过……唉!门主不同意,而我……唉!是江郎才尽了。”华承宇边叹气边摇头的说。
“那法子不好吗?”曲孟平小心地靠近华承宇,低声问。
“若好,门主会不同意吗?会把我赶出来吗?”华承宇反瞪他一眼,随即举步往回走,“但这是没办法中的办法,我该再去同门主……门主!”
“欧阳……”曲孟平惊讶于欧阳冷焰会跟在华承宇身后出来。
“去叫人准备准备,一会儿我带苹儿过去。”欧阳冷焰眉头深锁的说。
听到欧阳冷焰的话,华承宇不信的扬起一道眉,讶然的进一步问道:“门主的意思,是想试试属下所建议的法子吗?”
欧阳冷焰冷哼一声,“人若没有好,我唯你是问。”
“门主,苹儿小姐的病经此一试,若还是没有起色,她一辈子痴痴呆呆,属下就服侍她一辈子,她若因此而死,属下就陪葬,就算在黄泉路上也一定把她医好,请门主放心。”华承宇朝欧阳冷焰躬身,诚惶诚恐的说。
欧阳冷焰仅冷冷的瞧华承宇一眼,什么也没说的又走进房里。
华承宇听到房门“砰”一声的关上,抬头对曲孟平说:“走吧!苞我去准备、准备吧。”
“准备?准备什么?”曲孟平莫名其妙地跟着华承宇一路来到集贤园,听着华承宇指挥其他奴仆将那天见到的法坛样子弄出来。等一切弄好了,他想问到底怎么回事,却瞧见欧阳冷焰带着痴傻的杜芊苹出现。
他扯住华承宇的衣袖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华承宇一边迎向欧阳冷焰,一边低声对他耳语:“别多问,你看了就知道。”
“你有几分把握?”欧阳冷焰双眼一沉地问。
“这……”华承宇沉吟了下,“不赌永远没有胜算。”欧阳冷焰心里盘算着这句话,双眸一黯,抱着骨瘦如柴的杜芊苹,轻轻吻上她的脸颊,明知她现下听不进什么话,依旧在她耳畔说:“苹儿,我在这儿等你,你……有事就叫我。”
他放手让袂儿和袖儿扶住她,华承宇在她们走进去前,靠到袖儿耳边交代一些话,袖儿看了看他,点点头后与袂儿扶着杜芊苹进去。
她们一进屋子,便发现里头的摆设改了一些,心里的惊慌也灭了不少,然而呛鼻的血腥味却浓烈了些,一大片布幔用朱砂笔画得满满的,艳红得像鲜血一般,看了依旧令人恶心。
“袖儿,小姐……”袂儿一心一意注视着杜芊苹,看她完全没有反应,不知该如何是好?
袖儿也不知所措的回视袂儿,她转着眼逡巡屋子四周,“袂儿,去把门关上,我们把烛火点燃。”
“这……”袂儿犹豫着。
“去!”袖儿毫不迟疑。
门一关上,虽是在大白日,屋子的亮度依旧灭了不少,袖儿要袂儿先扶住杜芊苹,她则拿着打火石和蜡烛在杜芊苹眼前燃亮。
“小姐,别看!”袖儿边打火,边故意重复那天袂儿说的话。
火光一闪,打着了烛心,打亮了房间,也再次打开杜芊苹失去已久的恐惧。
“袂……袂儿……好……”杜芊苹颤抖得说不出话来。她迷蒙的视线被血淋淋的艳红给占满,恐怖的血人图上有她的名字,草人身上也有她的名字,桌上的每样东西都是血,每样东西上都有她的名字……
“袂儿……我……”
“小姐,别看了!”听到杜芊苹害怕的低语,袂儿急忙将她抱入怀里安慰,哽咽地说:“小姐,袂儿在这儿,你别看了,我们回冷焰园找欧阳门主就没事了。”
杜芊苹紧紧抱住袂儿的身体,无法克制自己的颤抖,抖了许久后,哭着说:“袂儿……我……我想吐!”说完,她开始吐了起来。
“袖儿,快点要欧阳门主进来,小姐清醒了,小姐清醒了!”袂儿又哭又笑的叫,根本不在意杜芊苹将东西吐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