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替他死?”黑衣男子冷声问,杜芊苹立即点头,他冷哼一声,抬起手为她拭泪。“既然你想替他死,我可以给你一个选择。”
“什么选择?”杜芊苹闪避他的碰触问道。
“你跟我走,我从今以后不去找他报仇。”他提出她想也想不到的条件。
杜芊苹难以相信地瞪大眼睛,之后她撇开眼光,“你还是杀了我吧!我……这辈子除了跟冷焰相公外,任何一个男子我都不从,就算……就算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还是不能因此而违背他,你……杀了我好了。”
“我既然三番两次救你,又怎会杀你?”黑衣男子放柔了音量,旋即阴狠地宣誓道:“他是毁我家门的仇人,是抢了你的心的敌人,在我眼里……他必须死。”
“你……你若杀了他,我……我就自杀,我……就到地府去当他的鬼新娘。”杜芊苹也像发誓般的说。
“喔!是吗?”黑衣男子忽然松开手,见杜芊苹躲到墙角去,也不再逼近,径自问道:“既然他对你这么重要,你为什么要离开他?”
“我……我有我的苦衷啊!”杜芊苹无奈地哭泣。
“什么苦衷?你连陪他死都不怕了,那……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离开他呢?”黑衣男子继续逼问。
“我……”被他这么一问,她不禁仔细思虑起自己离开欧阳冷焰的原因。担心他会死,但她离开后,他还是可能被黑衣人、或江湖上的仇家杀死。担心她无法长久守着他,然而她离开他的身边,还不是一样不能守着他?担心古媚云会因她而受诅咒身亡,然依欧阳冷焰的性子,若坚持不娶古媚云就是不会娶古媚云,她离不离开都改变不了古媚云的命运,那么……她离开欧阳冷焰的身边,到底意义何在?
杜芊苹愈想愈难过,愈觉得她好傻喔,为什么当初离开前,不把事情想仔细一点,现在就不会把自己弄到这般狼狈。想到这里,她伤心的眼泪如涌现的泉水,源源不断地流出。
见她哭得伤心,黑衣男子又将她揽进怀里,“你真的宁死也不跟我走?”
她举起手擦擦眼泪,哑着嗓子说:“谢谢三番两次的救我,但我的选择还是不会变的,你想杀人报灭门之仇,那你杀我好了,就当我是欧阳冷焰,杀了我也好了却你心中的恨,也好让你从今而后月兑离仇恨的日子。”杜芊苹说裂逢,忽然觉得她的胆子不似以前的怯懦和惊惶,反而有一种坦然和放松,本来一直不能控制而流个不停的泪水,也不知不觉地停下来,甚至在隐约之中,她还发现到一种从来不曾有过的镇定在心底蔓延。
“你……”听着她的话,看着她的表情,黑衣男子眼底闪过愤恨的杀意,却在她平静的脸上看清了一件事。他忽然将遮脸的黑巾取下,在杜芊苹尚未了解他的用意前,用力将她的头扳向自己,狠狠地吻上她的唇。
杜芊苹吓得呆愣住,回神后立刻奋力的推他,在一番挣扎后,她捂着嘴、侧脸避开他的侵犯,同时喊道:“你……你是庄……”
“我不是他,你最好别瞎猜。”黑衣男子在她避开他的吻,又将他错认时,冷冷地警告道。“我救你两次,理应得到你两次的回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想问的话全被他吃了进去。
这次她怎么推也推不开他,当她以为自己要昏过去时,耳畔又响起他的声音。
“你欠我的,从此一笔勾消。你最好忘记我的长相,希望……我们后会无期。”
随着这低沉声音的结束,她的身体也得到自由。
杜芊苹立即张开眼睛,然而眼前什么人也没有。若不是她脸上尚有残余的泪痕,脚上有他为她疗伤的布条,她会以为适才发生的所有事情,不过是南柯一梦。
她靠着墙坐,看着黑漆漆的四周,心想:以前她若孤零零一个人独处黑暗之中,一定又害怕又惊慌,然而现在的心情却是莫名的平静。
此时此刻她真是后悔死昨夜的决定,她将螓首贴靠着墙面,方才停下的泪水不知何时又涌出眼眶,无声无息的滑落脸庞。她两眼无神地看着地上泪湿的痕迹,嘴里不觉地低喃起来:“冷焰相公,对不起……对不起……如果我现在回去了,你会原谅我吗?或者你永远都不理我了……你会把我赶走……你别赶我……别赶我……我……我好想你……好想你……”
杜芊苹愈想愈伤心,愈哭心愈乱,意识开始模糊,喃喃地自问自答,直到一个冷到骨子里的声音出现,才令她吓得忘记哭泣。
“这里这么黑,你不怕被鬼捉去吗?”欧阳冷焰打从进屋子后,便静静地看着杜芊苹靠在墙边哭泣、说话的模样。
未时过后,亟月到会场向他报告杜芊苹不告而别,同时交给他一封她留下的信函。
信的内容除了提到感谢他这段日子的照顾外,亦提到她当初离家出走的原因,以及她知道他和古媚云有不得不成亲的理由,所以她为了让他长命百岁,愿意离开来成全他和古媚云的婚事。
但她该死的,在信里连一句对他有情有意的话也没提。若不是那张信纸上沾满了她爱哭的泪渍,和那些因情绪激动而写得扭扭曲曲的字,让他看出她舍不得离开却不得不离开的痛苦,他还真以为她之前对他表示的情感,全是虚情假意。
看完信后,他立即提前离席,并命令所有冷焰门的人兵分多路出来寻找她们。
入夜后,他一直没有她的消息。他知道她和她的两位婢女不可能走多远,因为缠足的她无法走得太快,可也就是因为没有她的消息,让他更担心她是否会遭到什么其他的意外。
适才终于让澍找到她的另一名婢女——袂儿,当时澍一发出警讯烟炮,他立即赶到,但发现见到的不是他想见的人,让他隐忍一下午的怒气差点全发泄在袂儿身上,若不是沐翔挡在她和他之间,他真想一掌劈了她。
在沐翔盘问后,袂儿把她们离开的前因后果说了一次,同时也告诉他们这一下午所发生的事情,以及目前杜芊苹所处的位置。他听了后,立即朝着她指明的方位而来,找到这间破屋,也找到他那个胆小又爱哭的小娘子。
“冷……冷焰相公?!”杜芊苹揉着早已红肿的眼睛,不相信地看着那朦胧的身影,怯怯地问。她等了好一会儿,站着看她的人一直没有出声,她以为自己在作梦,许久之后,吁了一口气,“就算是在作梦也好,只要能让我再看到你……作梦也好……对不起……”她懒懒地靠着墙,眼睛直瞪着欧阳冷焰,口中不断白言自语。
“为什么说对不起?”欧阳冷焰站在距离她两尺的地方开口问。
杜芊苹对于梦中人的问话愣了愣,心想:原来她真的在作梦,因为只有在梦中欧阳冷焰才会不知道她做了什么傻事,才会站得离她远远的,让她看不清他是在生气或是嘲弄她。
但就算是在梦中,她还是想对他解释,“为什么要对你说对不起是吗?”她重复他的问题,“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气我为什么没有当面告诉你要离开的事,只匆匆留下一封信给你,那是……因为……你知道吗?我害怕……害怕见到你……害怕见到你之后……我会走不开,因为我……实在不想离开你。”
说着、说着,她的眼泪像断线的珍珠一般,从她细女敕的嫣颊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