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这个故事后,我真的是满心愤慨,为什么明明是个世故的大人,却在一个无知、无能力的小婴儿身上强加这么多罪名呢?人是吃粮米生肌养肤存命的,有哪个人能一辈子健康无病到死?若真有也是世间少有。一般人生小病算是正常,若生大病也是命中注定,但把生病一事归咎于他人,实是无理,更别说是个才刚出生的小婴儿,若有选择的机会,她又何尝愿意让自己的妈妈受苦?
我非常苦涩的想,真的!如果我有选择的机会,我一定不会选择出生,这样我妈妈就可以少受一点病苦,我爸爸的心也可以少放一点恨,只是……这一切我都身不由己。
因此听过温天丞的解释后,我努力让筱昭喊自己的全名,至少这是她妈妈对她的爱心,而“昭昭”这两个字则让我联想起,“糟糟”,一点也不喜欢。
一想到筱昭的爸爸就觉得他是个坏男人,自己有坏的基因,还敢和人结婚,害了温天丞的妹妹,也让筱昭要受苦一辈子,这种人——真想诅咒他,不过……唉!不提也罢。
“妈妈,筱昭好好!”筱昭一直朝我点头说好,我因为神魂乱逛,好一会儿才回神过来。
“今天练习到这里,”我看著温天丞说话,又对筱昭说:“好了,洗澎澎、吃饭饭了。”
筱昭苦著一张脸,不情愿地将滑行板滑到健身房的另一侧放好,然后又去将我和他的滑行板滑到同一处。这也是她每天的训练之一如何收拾使用过的房间。
今天我们三个人是回家里训练。当初设计课程时,一星期有四天在公司训练,两天在家里,一天在郊外,所以我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回家了,也许我该向温天丞请个假回家看妈妈才是。
“你到底怎么了?这几天老是心不在焉的?”温天丞一手敲敲我的头,一手搂著我走到健身房门口等筱昭。
“没什么,我只是想我们应该去帮筱昭买个智慧积木玩具!好让她有其他的游戏练习。”我看著他的脸,想说的话偏偏说不出口。
“好啊,改天下班时……喔!对了,再过几天就是我的生日,我请你们去吃顿法式大餐,然后我们一起去逛百货公司,你说好不好?”
“你的生日?”讶异于他的邀请,所以我不信地反问:“你不想请……请比较贴心的人?呃……应该说是比较亲密的友人来帮你庆祝吗?”
“亲密的友人?”温天丞的嘴角勾起一抹邪笑,“你想说的是亲密爱人吧?”
我脸红的侧向一边,不想回答他的问题。
他则贴到我耳边继续说:“目前和我最亲密的人,你应该清楚是什么人,不是吗?毕竟有谁天天睡在我的床上、我的怀里,身体又是怎样纠缠在一起,还有每天清晨的早安吻、每天夜晚的晚安吻——”
“好了,你当我没问,也当你没听到我的问题,可以吗?我们就照你的意思安排。”
“既然梁小姐都这么客随主便了,小生我又怎敢再有意见呢?”他戏谑的取笑我,数了一下日子。[下星期三应该是我的生日,那天筱昭的训练是在家里,我们要不要暂停一次,还是——”
“嗯,暂停一次也没关系,其实筱昭在这几天的密集训练下来,不管语言、行为,甚至逻辑思想都有明显的改善,休息一天对于她的进度应该不会有影响才是。”我答应了温天丞的提议,随即又想到一件事。“对了,明天滑行板训练要上新课程,上午十点,你方便吗?”
他颔首回答我的问题。
“明天建达也会一起来,他想为筱昭再做测验,看看这样的训练成效如何?另外,他也会教我们滑行板的课程——”
“你明天只要负责做纪录就好,别学滑行板了。”温天丞正色地对我说。
“为什么?”我不明白。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缓缓地吐出:“我嫉妒别的男人碰你的身体,所以……你明天别学。”
温天丞说完话,筱昭正好跑来我们身边,他笑著牵住筱昭的手往楼下走,我只好把门关上,跟随在他们身后回房间。
一进到房间,我便听到手机在响,温天丞在浴室喊:“婷婷,你先帮我接电话。”
“噢!”我去拿手机并接通,“喂?”
“婷婷!”那惊喜的声音令我讶异,“我是大妈,婷婷,你有在听吗?”
“有。”我回答大妈的问话。思索了一下,才明白这通电话是从公司转接过来的。因为我留给家里的是公司的电话温天丞私人的专线,而为了怕家人找我,温天丞每天只要离开公司,便会把电话转接到他的手机上。
“婷婷,自从你去上班,已经一个月没回家了,大妈知道你不喜欢打电话,但你妈和大妈可想死你了,你什么时候回家来让大妈和你妈看看?对了,下星期六你爸要提早过六十五岁生日,你请个假回来为他祝寿好不好?”
“嗯。”我轻声允诺。大妈继续发表关心我的台词,从照顾身体开始,到日常生活的琐事,她全部都叮咛了一遍,才在大哥催促吃饭的声音下,依依不舍地挂上电话。
“谁打来的?”温天丞洗好澡,站在浴室门口,拿著毛巾擦头。
“我大妈,下星期六我爸爸要过生日,她希望我回家。”我简明扼要的回答。
“那——”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我一定要放人回去罗!”他有点无奈地回应。
我不说话的点点头,表示我势必回去的意见。
“既然这样,我们那天的课程你就提早修改一下,看要怎么做先告诉我,我可以独自一个人陪筱昭做的。不过——你又得欠我一次了,是不是呢?MySweet!”他走到我面前,低头掠取一个吻。“你先和筱昭去洗澡,我下楼看看玉婶是不是把晚餐准备好了。其他的事我们待会儿晚餐的时候再说。”他边说边走到衣柜前拿出外衣穿上。
我歪著头想了一下,“好吧,待会儿再谈。不过有一件事我想先告诉你。这个礼拜天我要回家看我妈妈。”说完之后,我不管他的瞪视,快速地拉著筱昭走进浴室,洗我们的贵妃浴。
***
如果事情能够“早知道”就好了,因为如此一来,我一定不会跟温天丞坚持回家看妈妈一事。但现在反悔似乎太迟了,我已经被困在这里了,而温天丞和筱昭也在送我回到门口时,便转往台北县郊的俱乐部了。
“婷婷,你爸爸在和你说话,你有在听吗?”大妈好心地提醒我。
微点著头,是我的回答。
“有你不会回答吗?”爸爸气恼地吼我,“也不会吭一声,若让别人看见了,还真以为我养了一个哑巴女儿。”
这是我们父女每次见面时都会出现的对话,二十几年来对话不曾改变,心情更是沉重,分离的时间和空间似乎无法改变这种僵硬的亲情,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容许这样的亲情存在,而对于这一切,我就是无能为力。
“阿杰——”大妈气急败坏的阻止爸爸,“婷婷是你的女儿,不是你的仇人,你干嘛每次见面都用这种态度对待她呢?女娃儿安静、温驯不好吗?为什么你老是要这么粗声粗气地对她说话?她一定是被你吓得不敢出声,才会你在时总是一句话也不说。”
大妈为我大抱不平。事实上,在我成长的岁月里,大妈忙娉娉的事多,但她也不忘关照我,只要我开口要求的事,她从没有摇头说不过,虽然截至目前为止,我也只要求过一件事,但她真的没有拒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