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涵儿的病好后,娘不忍涵儿病体初愈又要赶回洛阳,所以强留他在府里住了半个月。在这半月中他巡视长安的裴家四门,也因为如此,涵儿才会为左仆射的千金看诊。”
必于这件事,裴景睿倒是听朝中一位大人说过。当时左仆射的家仆到武玄门请韩大夫到府为小姐看病,但是韩大夫出去看诊,就在那家仆不知如何是好之际,正巧晔涵到武玄门巡视,一进药铺便看见那家仆满脸忧愁地求着药僮,于是他上前一问。
原来左仆射的千金月复痛了一天一夜,于是晔涵毫不迟疑地要那位家仆带路,但这时家仆反而迟疑,因为他不知眼前的少年是何人。
药僮见状,遂封那家仆说:“你放心,我们家涵少爷,是武玄门内数一数二的大夫,涵少爷亲自为你们小姐看诊,还是你们小姐的福气,你还犹豫什么呢?”
那位家仆一听“涵少爷”三个字,误以为晔涵是他们老爷口中的韩大夫,于是匆匆地带晔涵回府。回到府后才知道他搞错了,但幸好他带回去的“涵大夫”医术不凡,及时救了他家小姐一命。
当晔涵为左仆射千金诊断后,发现她得的是少见的金线虫月复绞痛,他立刻开了药方,并要家仆到药铺抓药。为了帮病人暂时缓疼痛,于是晔涵还帮她按摩一番。
裴景睿记得当时左仆射对他说:“没想到裴二少爷年纪轻轻,已有这样高明的医术,不仅诊断准确,药方更是良而有效,还为病人按摩驱痛,人也细心又体贴。裴二少爷为了怕小女尴尬,要仆人取来一块锦布和针线,当场缝了一双手套戴上,才为小女按摩,一旁服侍的丫鬟对裴二少爷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没想到裴王爷这么会教孩子,一个你已是文武双全了,而裴二少爷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不知哪家姑娘能有这么好福气,嫁到裴家去当少女乃女乃喔!”
裴景睿听了只有苦笑的份,对于左仆射的弦外之音佯装听不懂。
想到这里,裴景睿不禁心想,他是不是对涵儿的关注太少了,不然为何涵儿的事他都不知道呢?
他知道涵儿有学习歧黄之术,却不知道他的医术如此不凡,也不知涵儿会按摩术,更不知他的琴艺高过宫中乐师。他知道凤翔阁服饰的图纹几乎全是涵儿一人精心所绘,但他不知涵儿还会女红,直到最近他才由娘亲口中得知,近两年来爹、娘和自己增添的新衣,完全是由涵儿一人亲自缝制。究竟涵儿还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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粼园
粼园里有一个湖,裴景睿依湖水颜色命名为“翡翠湖”,粼园的九个院落都是环湖而建。湖四周大都种植常年不凋的花草树木,景致分外宜人。
粼园九院分别是主院瑶池院,为王爷夫妇居住之处;正院开阳院是用来招待前来拜访的客人;北辰院是裴景睿和晔涵的住处;天枢院是书房;天璇院是药库和练武场;天玑院是厨房和柴房;天权院和瑶光院分别为男女客房;玉衡院是仆人们所居住的地方。
虽然这九个院落是环湖而建,但彼此间都有相连的路径,不过,若想快速到达另一个院落,则可经由翡翠亭的小径抵达。
翡翠亭是翡景睿特地命人以翡翠湖中心所建立的两层楼凉亭,并有九条曲桥与各院落相通。
今日因赏月宴的关系,所以粼园四处高挂着大红灯笼,各院落也是灯火辉煌,照得四周仿若白昼。
裴王爷在开阳院设款待皇上和众宾客,另在瑶光院为女眷们设席。
一会儿乐师会在翡翠亭的二楼演奏;一楼则为舞伎们表演的场所。
华灯初上,宾客们也陆陆续续抵达,宫中的乐师和舞伎早已各就各位,众人对裴家这位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小少爷,莫不好奇万分。
他们到达翡翠亭时,便看见亭中已摆了一具琴,每个人心中都明白这具琴是谁的,但当他们仔细瞧后,却发现那只是一具坊间处处都可买到的俗琴,根本不是什么名琴,众人对此大感不解,莫非裴晔涵的琴艺也不过尔尔?
是的,晔涵的琴确实是一具俗琴,但这具琴他却珍爱如命,原因无他,只因这具琴是裴景睿买给他的。
但是一年前晔涵在成都为了救一个人而摔坏了琴,对方为此自责不已。为感谢晔涵救命之恩,那人以半生的制琴经验修复了晔涵的琴,一具毫不起眼的俗琴,如今是琴音清脆悠扬,再也不俗。
赏月宴正式开始,先由皇宫内的乐师和舞伎各表演一场。
晔涵在离开厢方准备前往翡翠亭时,小湘突然对他说:“小少爷,你今晚可要小心呀!
“为什么?”晔涵莫名其妙的问。
小湘看晔涵一脸无所谓及不解的表情,立即抓紧他的衣袖说:“哎呀!小少爷,你怎么能如此漫不经心呢?难道你不知道现在外头对你是又爱又恨吗?
晔涵对于她的话,仅是侧头一点,此举却惹来小湘的不悦。
“小少爷,难道你不知道现在各大臣的千金都聚集在瑶光院吗?她们来此都是为了一睹你的风采。而开阳院除了皇止和王爷之外,各府少爷也是为你而来,看你是不是长得三头六臂,或是有什么异于常人之处,不然为什么你人不在长安,却依然能抢尽他们的风采;另外,翡翠亭上的乐师也打算和你一较高下呢。”
“噢,是吗?”晔涵不怎么在意的应了一声。他一向不理会这些俗事,他只要尽心尽力将大公子交代的事情办好,至于生活上的琐事,他从来不去注意,也从不放在心上。
小湘不敢置信地看着晔涵,心想小少爷这个样子看来,恐怕一出去就会被外头那些人给吃了;于是她抓住晔涵的衣袖,努力灌输“应敌之策”。
尽避小湘是如何苦口婆心的教诲,但晔涵还是只做他该做的事,其余他一概不理不睬。因此当他在翡翠亭落坐后,明知众人都把眼光集中在他身上,晔涵还是继续他的动作——调琴。
瑶光院内各大臣的夫人和千金自晔涵出现后,都不禁膛目结舌,窃窃私语。
“没想到他这么年轻。”
“是呀!真是年少有为。你们瞧瞧他,风度翩翩、文质彬彬的,长得真是好模样!”
“秦夫人,听说他今年才十五岁,而你女儿今年已经十八了吧?真是太可惜了。倒是我们家的秀秀,今年刚好是十五,我看他们两人挺相配的,不是吗?
“什么?你家的秀秀今年已经十五啦!哎呀,我们家的玉珍,今年才十四,若是裴王爷今年下聘,明年来迎娶,才是天赐的良缘。
“你们也别急着往自个儿脸上贴金,说不定人家就喜欢娶个姐姐娘子,也好把他的生活照顾适合,你们又有什么好得意的呢?哼!”
“是呀!是呀!看他这么有才气,一定会想娶……”
众夫人七嘴八舌的讨论,众千金们也没闲着。
“他怎么长得这般俊美呀!”
“是呀,你们看他玉树临风的样子,真是好看极了!”
“喂!你们看,他笑起来的样子,即使是潘安再世也比不上他呀。”
瑶光院那厢热闹滚滚,至于开阳院又是另一番景象。
“原来他只是个小子吗?”
“他还是个孩子,要他面对这么大的场面,会不会把他吓着?”
“年纪这么小,就能享有如此盛名,裴王爷的公子真是英雄出少年!”
但不管这些话怎么说,远在翡翠亭上的晔涵一点也听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