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说的在你发怔时早说完了。”王灿嚼着饼,抹抹嘴,弹开指上的芝麻粒。
“是嘛,现在该是喝茶休息……啧,你个浑球,竟然把芝麻弹到我鼻孔里!”小愣子反手就朝王灿腰月复揍去。
“唉唉唉,你们别吵……”
眼看这两人打打闹闹,棠四草坐在一旁,随着他人看戏捧月复大笑。
可笑了一阵子,她又像是笑累般渐渐止住笑声,再度发起愣,无论身旁怎么起哄、大笑,都引不起她的注意。
把你从单纯的傻子,教到懂一点人事。
棠四草发怔的脸庞浮出淡淡红晕,伸手轻抚自己的唇。
风大哥那时到底是跟平常一样闹着她玩,还是说真格的?
那天的情况与以往不同,若风大哥逗着她玩仅会浅啄,可是那次,她感觉到有、有东西在嘴里逗弄着她的……
哀着唇的手,改为轻捂,似要把她益发急促的声息悄悄遮覆。
若是她没睡着,事情会变成什么样?
若是风大哥没把她送回房,而是让她在他房里度过一夜……
“小四草,别在那里跟着那几个臭男人瞎混,快帮张大娘去!”
脑海里令人血脉债张的画面才正要涌现,却给赵世熊杀来的熊咆给杀去大半。
“啊?好好好,我马上去!”棠四草听了笑逐颜开,佯装平常,她向王灿等人再寒喧个几句便跑去厨房帮忙。
本以为这种遐思过一会儿就会如雾见风散,然而当她一个人时,凤求凰出水芙蓉般的模样又窜进脑里。
蜜色皮肤、滑腻触感,还有胸膛、手臂、背脊……
无止境的遐念正要延伸,她突然出拳朝自个儿脑袋狠敲一记。
棠四草,不要乱想,这几天你光是想鼻血就流个没完,若是还想多活几年,那就好好省下那几缸鼻血,不要浪费!
她自厨房里捧着盛放饭菜的方盘走出,望了眼楼梯,蓦地喟叹一声。
幸好这几天风大哥不在,要不然碰见还挺奇怪的……
捧着方盘穿梭在桌位之间,棠四草送菜送饭、笑脸盈盈地恭送客人,接着又回头去收拾桌上的汤汤水水。
当她擦完桌子,正捧着碗筷要绕回厨房,临桌的交谈声却硬是拉住她的脚。
“义兄,你确定他真的在这里?”
“这风声是六道派的人放出来的,错不了。”
听到六道派这三个字,棠四草讨喜的圆脸蓦地染上些许忧悒之色。
难道这些人是来找风大哥的?
“凤求凰啊凤求凰,不管你跑多远,我们都逮得着你……”
棠四草再度怔愣,可这会儿她听得有些迷糊。
六道派怎么想都不会跟凤求凰有关联,一个是名门正派,一个是寻常小贼啊。
“义兄,你放心,有我们三人相助,谅那凤求凰插翅也难飞。”
“是啊是啊,到时候我们就砍下他的人头——”
“唔……”才听这人把话说完,棠四草顿感腰间一股剧疼,原来是那人说得太激动,挥出手刀不幸打到斜后方的棠四草腰背。
腰间被人劈中,棠四草重心不稳的摔到地上,手中碗筷乒乒乓乓全砸碎在地,汤汁也溅起脏了这桌客人的裤脚。
痛!痛死了……她趴在地上,一手按着受创的腰部,疼得眼泪都快掉出眼眶。
“格老子的,你这混帐!”为首壮汉气怒地跨出长凳,拽起棠四草衣领就要送拳,可待他瞧过她那咬著下唇瞪圆眼睛的惊恐貌,登时把眼一瞠,面目瞬间变得更狰狞。“又是你这小叫化子!”
棠四草眨着泪眼,看清眼前壮汉鼻梁那道横疤,她也吃了一惊。
“你、你是西市那个——呃唔!”话未说完,她颈上力道扯得更紧,让她呼吸有些不顺畅。
“很好,天堂有路你不走,地府无门你倒是闯来了,我现在就掐死你,看还有谁帮得了你!”
她害怕的闭紧双目,听见赵世熊等人的怒吼此起彼落,却没有人及时将她从魔爪上救下。
她想,她这次恐怕真的惨了。
当初救她的俊鲍子不在,就连风大哥也不在……
耳间蓦地闯入声声低幽剑鸣,棠四草睁开圆目,但见一抹青影迅速窜来,她颈上的手松了,连带她也被卷入一堵温暖怀抱,而后还听见壮汉的辱骂及哀号声。
“老兄,砸场子是要看地方的,可别砸我住的地方哪。”
凤求凰拥紧怀中被吓白脸色的棠四草,他撇着唇笑,蔑视那被自己用剑柄重击肘部,现下正单膝跪地、抱着手臂痛到头都抬不起来的壮汉。
“风、风大哥?”棠四草傻了下,怎么也没想到他竟会出现的这么刚好,她不敢置信地揉眼再看。
“再怎么揉眼看到的还是我,小短腿。”凤求凰啼笑皆非,松手将她推到身后。“来,照旧,你去后头看戏,包准没事。”
壮汉痛得咬牙切齿,待他抬头瞪向凤求凰,那神情又是一愣,随即他爆出比方才吼骂棠四草更有力的惊呼。
“是你?!”
“我?”凤求凰不屑地瞪着他。“别开口就你啊我的一副跟我很熟的样子,我可不想和你这种人浪费时间。”一看就知是手下败将,啧,无趣。
“凤求凰,你敢装蒜!”
壮汉的斥吼直冲九霄,悦人客栈内则是一片寂静。
人人皆是目瞪口呆,目光尽往凤求凰身上黏。
名声响透西京的凤求凰,竟然会在这里出现?!
霎时,群众喧哗不已,有人惊呼,有人干脆冲出客栈外大肆宣扬,企图招揽更多人来观看,而在凤求凰身后的棠四草,则是惊得痴傻,说不出话来。
凤求凰心里咒骂几句,暗声低啐,好死不死竟碰到个认得他的人。
“我乃吴连,五年前你断我鼻梁,这笔帐我得好好跟你算!”
“断你鼻梁算是待你不错了。”凤求凰嗤笑,斜睨另外三人。“那你们呢?我断了你们什么?手?脚?命根子?”
“你这毛头小贼有眼不识泰山,我乃是人称双勾锁百喉的何双!”
“我是江南九环刀一斩断清流的陆百刃!”
“我是手里探花寒铁锁的——”
“喂,谁要听你们报名号?我可没空打完还替你们立墓碑。”凤求凰不耐烦的打岔。
江湖人就是这点讨厌,每个都把名号取得落落长,听了就烦。
凤求凰话说完,登时爆笑声满堂,方才那些报出的名号在江湖上确是赫赫有名,可到他口里一损全成了笑话。
自个儿名号成了他人笑柄,四名壮汉更加恼怒,纷纷举起手中武器,提声长啸,朝凤求凰那里冲去。
四名壮汉齐出掌发劲,凤求凰则是不疾不徐地闪身避开,再发掌以内力击回,劲气之强震坏四周的桌椅,霎时木屑纷飞、掌风刮得围观的人脸一阵刺疼。
大弯勾呼地扫来,凤求凰腰一弯,掌心抵着地一个扫腿,何双第一个飞砸入桌,然后他跃身而起躲过袭腕的九环刀,以掌击向陆百刀,又是一个人飞出去砸倒花瓶。
客栈里,声声惊呼不绝,凤求凰身手不凡,脸上噙着笑,彷若把这些人当成猴子般耍。
吴连是四人中勉强可敌凤求凰的速度,但也只是勉强,他砍出一招,凤求凰就可从此空隙追打出逾十招,强弱之分格外明显,就在吴连吃力地以铁棘杵挡住凤求凰的掌击,他蓦然粗声大喝——
“三弟!剑!”
银芒自眼角余光扫进,两柄大弯勾交叉袭向凤求凰颈项,他举剑抵挡,抽剑出鞘,大弯勾箝坏剑鞘,却让凤求凰得以逃月兑。
一声划破空气的剑鸣,清幽地回荡着。
凤求凰冷眼看着四人,举剑指向何双,咧唇笑道:“我想你们对我的命应该不感兴趣,真正感兴趣的……该是我手上这把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