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努力的让自己赶紧长大,不只是生理上的增高体型,也包含著心智与想法,他想要照顾她,一生一世的那种。
而伴随著他的成长,他对她的独占欲跟保护欲也益发的严重。
日复一日的……越来越严重……
“晚了,该休息了。”比闹钟还要准时的人体报时器出声。
正在看书的陆心语还维持著舒适的姿势,窝在她个人专用的阅读椅中,拿著看到一半的美食特辑,整副心神还沈溺在那油滋滋、看起来弹性十足的肉圆上,导致她表情愣愣,差点反应不过来。
才那么一眨眼的时间,前一刻还在书桌前打报告的官靖武已经过来帮她拿走膝头上的书。
“小武。”秀气的眉微微聚拢,陆心语有些不是滋味。
她人生中最主力的消遣跟娱乐,就是藉由阅读,放任想像力去遨游,不管是旅行还是品味各种美食,想像力,也就只能用她的想像力而已。
现在,就连这么一丁点仅存的自由也要被限制,她才正看到精彩的地方,却连看完的选择都没有,感觉真是难受。
陆心语觉得闷,她面前的大男孩也知道她闷,可是为了她著想,他不为所动,一派的沈著跟稳重。
“明天是先天性心脏病协会的庆生会,你也不想错过吧?”官靖武只这么问她,言语神色间的气度与气势,让人绝对想像不到他才十七岁。
陆心语让他给问住。
她当然不想错过任何可以出门、可以看见很多人互动的同乐会!
要知道,由於身体的关系,处在本该挥洒青春与汗水年纪的她,除了看病与每周例行性的复诊,几乎是足不出户,她所能拥有的社交生活之贫瘠也可想而知,压根儿就近乎於零。
出席先天性心脏病协会或早产儿协会所举办的活动,是她难得能够出门,而且是参与大型活动、一次见到很多人的难得机会,她说什么也不想错过。
秀眉轻蹙,因为确实无法反驳,陆心语看著名义上是弟弟的那个人。
她很不想这样想,可是现今的他对待她,不论是说话的语气、约束她的态度,哪里有一丁点做人弟弟的样子?
不知怎地,陆心语怀念起多年前还是粉女敕女敕、总孩子气装著老成模样的倔小孩。
虽然他的个头从她知道他的那一天起就不是什么幼小生物级的,但至少那女敕生生的模样,比现在高出她不止一颗头还老气横秋的官靖武,实在是……
“听话。”官靖武已一把抱起她,总是板成性格小生的酷脸放柔了些,说道:“早点休息,明天才有体力出席庆生会。”
为保持平衡,两条细瘦的手臂环上他的颈项,陆心语却突然冒出这么—句:“我是姊姊。”
“嗯?”
“所以你不要用这种交代小孩子的语气。”小巧的鼻头轻皱了下,孩子气的感到不甘心。“你是弟弟耶,才是小孩子的那一个。”
少年老成的酷脸上有些微的笑意,不予置评的送她回房。
“我是认真的。”光是看他瞳眸中的笑意,她也知他没当一回事。
“所以?”
“所以你要多尊敬我一点,类似『心语,不能那样』或『心语,你该怎样』这种句子不应该常常出现。”她努力板出跟他一样严肃的表情,可惜被保护过度的纯真神韵跟她天生的皙白稚颜丝毫不见效果。
“我有吗?”因为她软软的抱怨,官靖武心情极好。
“当然,你当然有!”她几乎是指控的语气了。“我是姊姊呢!应该是由我来照顾你,可是你老是弄错了角色,好像我才是妹妹的那一个。”
“你不是妹妹。”官靖武若有所指。
“那当然,因为我是姊姊。”她露出得意的笑容。
辟靖武没接腔,抱著她进到她房间,像在摆布一尊细致的洋女圭女圭般,动作迅速轻柔的将她放上床,为她拢了拢披泻枕上的细发,接著密密的为她盖好被子。
一直到她安安稳稳的躺好,他为她调整好床头灯的时候,就著那暖暖淡淡的晕黄灯光,他突然的说了:“是因为你。”
“啊?”陆心语怔了怔,有些反应下过来。
“因为是你,所以……”深黝乌亮的黑瞳闪烁著让人心醉的眸光,目不转睛的直勾著她看,喃道:“我不但要照顾你,还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这话,乍听之下有点没头没脑,但陆心语懂。
别扭小孩说的话,有时一拐七、八个弯,再不就是简化再简化,浓缩到几乎让人听不懂的精简才甘心,就好比她眼前的人,一直就是别扭小孩的最佳典范。
知他如她,就算没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也决计不会弄错他的意思。
乍听没头没脑的话语,其实他只是想表示:待她种种的好,仅因为是她,是因为她这个人的关系,这跟什么身分完全无关。
当然,以她对他的熟知,以那让人感到灼热发烫的目光,也能解释成他看见的是陆心语这个人,手足关系他并不看在眼里……
陆心语心中一凛,直觉回避他专注的目光。
“最近爸爸他们常加班,实验室很忙吗?”她试著带开话题。
几年前,陆家的医生爸爸连同官家药物博士的妈妈,夫妻两人连袂加入了某个医疗团队的实验室,原本作息相当规律,夫妻俩的值班时间总是错开,好确保家中能留有一人可以照顾、陪伴她。
但不知为何,这阵子实验室常需要额外人力支援,当然,一方面也是因为对官靖武办事能力的信任,导致两夫妻一个上班、一个加班,撞在晚班的时间一同待在实验室里,而家中,就全交给了官靖武。
听她突然把话题转到这边来,官靖武自然知道她是在逃避问题。
幽深的乌瞳定定看了她一眼,犹豫,迟疑,最后眉睫轻垂,决定不逼迫她。
“我妈说,这次实验室计划研发的药如果能成功,对你的身体有很大的帮助,目前实验就在最后阶段,他们整个组忙翻了。”他顺著她的问题回答。
“喔。”她应了一声,也不知还能说什么。
抑住了叹息之声,官靖武起身。“晚了,你睡吧。”
“小武晚安。”她细声道。
“晚安。”
看著他大步离去,门合上的瞬间,陆心语忧愁的叹息轻逸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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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读别扭小孩的别扭心思,那一向是陆心语擅长的事。
辟靖武对她,他对她……
那份心意,她懂,她明白,她全知道的!
也许因为身体的因素,病痛缠身的她只能当朵与世隔绝的温室花朵,较之於常人,她可以说是单纯得有如一张白纸。
但也就因为那份单纯与纤细,让她的感受比起一般人更加的敏感。
一颗水晶般的玲珑心,已足以让她察觉跟醒悟出,她这个亲亲宝贝弟弟对待她的种种行迹,究竟隐含了什么样的心意与情意。
那是她今生绝不可碰触的问题,所以,只要他不说,那她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很鸵鸟,她自己也这么觉得,可是她也只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因为这对她或是他,都好。
这世上,恐怕再没比这更现实的问题。
她的身体就连稍微激烈一点的情绪都承受不起,整个身体机能,从知晓人事开始,一直就处在勉强堪用的边缘,让她勉勉强强留著一口气,苟延残喘的存活至今日。
未来,这字眼对她来说是个很奢侈的字眼,因为她连下一分,下一刻都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好好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