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想问司徒沄玥的事没错,可也没必要这样看着她吧……
“我家主子之前这么缠你,给你带来不少麻烦对不?”她暧昧地靠近苏意淮,用手肘顶顶她的腰身。
“……我还是先回去好了。”苏意淮神色尴尬转身就要走。
“欵?慢慢慢,苏姑娘,不急嘛。”小翠及时挽住她的胳膊。“你是不是想知道我主子最近是怎么回事,突然不来烦你了?”
苏意淮盯着她的灿颜,还是傻愣愣地。
“喏。”小翠拎起手上纸包,阵阵药材味立刻飘近鼻里。
闻到这浓重药味,苏意淮吃了一惊,跟着露出担忧的神色。“他病了?”
“是啊,病得还不轻哩。”嘿,主子没看到苏姑娘现在的表情真是可惜。“每每适逢节气转变,主子就容易犯病,唉……苏姑娘,主子从小就是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小的时候还曾咳出十斤血差点死翘翘,现在长大是好一点啦,不过我看他最近眼窝发黑、又没胃口,尤其他的心情自从漱流庄回来以后就特别的差,我告诉你喔,主子小时候咳出十斤血还是他心情好,不过现在他这么郁闷……唉唉唉,我还是回去多准备点木桶替主子接血好了。”
看小翠夸张的边说边摇头,苏意淮听得脸色惨白,用力攫住小翠的手臂。
“请大夫看了吗?”
“主子不给请啊,他说去药铺里随便抓几帖止咳药就好。”
“他怎么这么胡来?!”苏意淮听了,忧心又大怒。
“对嘛、对嘛,很胡来对不?可是主子说不听啊,他说人生在世得不到爱人那还活着做什么?早死早超生,下辈子搞不好还可以当她种在园里的花,日日夜夜替她守房……听得我好感动。主子,你若是有个万一,望你一路好走,别投错胎变成爱人她家猪圈里养的猪,到时候是会被吃掉的……”小翠假装以袖擦眼泪,实则偷觑苏意淮的反应。
苏意淮哪猜得到小翠说谎?她老早就被唬弄过去,似出了魂地傻站在原处不发一语。
见她没什么反应,小翠仅是轻拍她的肩膀几下,“我要回去给主子熬药,真怕他少吃一帖药就会去见阎罗王呢,唉唉……”
语毕,她绕过苏意淮杵在原地发怔的身子,大步离去。
有别于苏意淮那脸忧容,小翠是无声地咧大了笑容,嘴张大的程度可以让人数数她嘴里有几颗坏牙了。
主子啊,我这个做小婢的也算是很挺你喔,记得以后别亏待我就好,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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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秋,天气也转凉许多,司徒沄玥的身子骨本来就差,一到节气更替的时候便难逃犯病的命运,这一咳就咳了好一段日子。
平时的他或许还肯让小六子去请大夫来给自己把把脉,不过自从漱流庄那天过后,他的心情特差,不想出门、不想教书,连想见苏意淮的冲动也没了,现在的他只想藉病躺在床上,索性将所有事情全部推个一干二净,连大夫都不请,放任病情随便发展。
“咳、咳咳……”司徒沄玥坐在床上,盖着被褥,一手握书卷不时犯咳。
咳得胸口刺痛、难受半天后,他终于止了咳,吁口气,倚着床头柱十分没劲,望着前方发怔。
他搞不懂苏意淮的心,愈想懂她,却被她弄得心绪愈是杂乱。
她到底为什么不肯嫁他,到底为什么要把自己锁在那道壳里,他已无心力再去干涉,就如她所说,她是不必非他不可,而他亦是,何必苦守着她?
司徒沄玥,罢了,她想什么就随她去,她连你的心都不曾费心思去模个透彻,就罢了吧……
叩叩!
房外有人轻轻叩门,敲醒他飞远的神智,司徒沄玥懒懒斜视而去。
“做什么?”
“主子,我带汤药来了……”
司徒沄玥调回视线,倚着床头柱合眼假寐。“我不想喝,撤走。”
门外小六子无奈地摇摇头,二少爷好几次都不肯暍药,病又怎么会好?
“主子,小的还有些事要向您禀报。”
司徒沄玥深吸口气,再问:“什么事?”
“有人来探病——”
“让他回去,就说我已经睡了不便见客。”
“可、可这个人是……”小六子的嗓音显得迟疑。
他拧起眉,有些不悦地大起嗓门,“我说请他回去,我现在谁都不想……咳唔!咳咳咳咳——”
兴许是气抽得太急,司徒沄玥感到胸口气闷而喘咳,他咳得倒在床沿久久不止。
在他剧烈咳嗽的同时,房门也被人用力推开。
在门外守候的苏意淮一听他咳得如此厉害,心都快跳出喉头,她想起小翠所说的话,不由得假想房里司徒沄玥正在喷血的画面,于是不顾小六子的拦阻便冲进房里。
“司徒沄玥!”
她一进房,就见他咳倒床边,一手捂唇、一手按胸,看似十分难受。
谁?这熟悉的嗓音……
司徒沄玥抬起头,一阵清香便飘近鼻间,他愕视着苏意淮出现在眼前,扶起他的身体。
“你是傻子吗?病成这样了还不请大夫,万一病死怎么办?”她看着他远比从前还要消瘦、苍白的俊颜,心里更是难受。
病死?节气更替使他犯咳是老毛病,这次他只是没请大夫来看病,可再怎么严重也不会病死吧?
司徒沄玥在她怀里浅浅一笑,懒得去想她为何口出此言,欣慰地安枕在她的香肩,任由她为自己拨过发丝又探额温度。
我从前追着你跑时,你不屑一顾,直到我病了你才肯对我展开胸怀……
意淮啊意淮,你到底要我拿你怎么办?
不追着你,怕你不再属于我,可追着你时,你又对我的心意弃之不顾,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心里有苦,有酸,更有着满满的甜。
“你连药都不喝,病怎么会好……不,不行,你一定得看病。”苏意淮扶着他躺平,扭过头便对小六子道:“小六子,去请大夫——”
话还未说完,司徒沄玥便按住她的肩,“没什么大不了的病,用不着请大夫。”
她吃惊地盯着他,娇容气红红地朝他怒骂:“司徒沄玥,都到这个节骨眼了你还任性!咳成这样还不请大夫,你以为你还有几个十斤血够你咳吗?”
几个十斤血?
司徒沄玥更疑惑了,到底是谁给她这种奇怪的观念?又不是每个人咳嗽都会咳出血,要是他每咳一次就咳出十斤血,司徒府迟早会血流成河。
“意淮,你是不是太操心了……”他真的没事啊。
苏意淮眼眶渐渐转红,一滴泪珠猝不及防地滑落腮畔,吓得司徒沄玥猛然弹起身,手忙脚乱地为她拭泪。
“意淮!”他是见过她许多表情,有羞、有笑,抑或是在他面前发怔的傻样,却从未见到她在自己面前落下半滴泪水。
司徒沄玥慌乱地抹着她的脸,抹过一遍又落泪,这些泪似乎积蓄在她身体里许久不曾发泄,不哭完绝不会停。
“我不想你有个万一,我不想害你……”她垂首,按住他贴在颊畔的双手,一声声哽咽传进他耳里。“司徒沄玥,我可以不愿嫁你,但不愿见到你有任何病痛……与其留在你身边当妻子,我倒宁愿在远处看着你过得好好的,你懂吗?漱流庄的事我同你说对不起,是我不好,但你别拿自己身子出气,是我不好……”
她的泪,边说边流,热热地烫疼他的手。
这些肺腑之言比过她一句“我愿嫁你”还要好听多了,他听得心里很暖,可也为她的声声哭音而哀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