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女教师说完诉求,阎冠府冷淡俊雅的表情未变,清冷的瞳眸冷了几分。
“麻烦老师再说一次?”
“就像我刚说的,显恭的合群性不足,对于纪律的概念极差,我在想,与其让她留在圣雅,不如让她转去附有特殊教育班的学校可能比较适合她。”
“老师的意思是,显恭应该进启智班?”阎冠府帮她说得白话些。
女教师默认,但仍不忘补充理由:“我也是为她好,希望保持住圣雅学园的教学水准,才会提出对她跟对学校都有利的提案,要知道,她常常在上课时提问不相干的问题……”
“例如?”阎冠府显得很冷静。
女教师迟疑了下,很快的举例:“例如在教连续减法的时候,我出了很简单的题目,问四个苹果,分给妈妈一颗,再分给爸爸一颗,这样剩几颗,她的答案是半颗。”
“哦?”
“我问过她为什么是半颗,她说她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妈,她要分给爷爷、阎爷爷,还有冠府……相信我,她当时是这么回答我,还说,因为冠府很喜欢吃苹果,所以她还要把她的一颗再分给冠府吃,所以她只剩半颗。”
要不是状况不适当,阎冠府真要为这天真的答案笑出来。
“老师,就某个角度,她说的也没错。”要就事论事,那就来就事论事。“四减去三个一,再减0.5,确实是剩下0.5,用苹果来举例,也就是半个,这表示连续减法的定义她是明白的,甚至对小数点的概念也稍微理解,唯一的问题只在于她稍微改了题目,不是吗?”
女教师没想到他会这样说,著实楞了下。
“问题……问题并不在这边,而是她的理解力,她没办法理解问题,还有,她常常不顾在上什么课,想到时就举手发问,问什么时候要讲故事,还会拿起故事书,问我能不能讲那个故事给她听,让其他的小朋友有样学样,这让我很难上课。”
“还有呢?”见女教师气愤的模样,阎冠府知道事情并不止于此。
没注意到他的冷淡,气头上的女教师一股脑儿的说了。“还有就是吃点心,从开学开始,她每天早上第三堂课的时候,一定会举手发问是不是要吃点心了,不只一次、也不只两次,她是天天举手发问,每次都要我跟她说没有点心后,她才肯乖乖坐下上课,直到今天她都还是这样……”
“老师。”阎冠府突然的开口,打断女教师的连篇抱怨。
女教师噤了声,及时发现她说得太忘我了,赶紧补充道:“我知道,每个小孩都是家长心中的一块肉,也知道娄院长是多么成功的知名人士,但为了显恭好,我还是建议,让显恭转学,接受特殊教育才是最好的方式。”
阎冠府冷冷的看着她,只提一个问题:“是为了显恭好,还是为了老师教学方便呢?”
“这、这当然是……”
“我知道显恭她不是一个特别聪明的孩子。”不理会女教师急于辩驳的样子,阎冠府维持冷淡、平静的语气径自说道:“因为发生过的一些事,让她心理发育迟缓,对陌生人的戒心比一般人强,不容易融入新环境,对事情的应对能力也不像一般小孩那样的活泼,这些我都知道。”
平淡的诉说着他所知道的事,阎冠府只想说一件事。“但是,就因为这些,老师便直接判定她的智能有问题,这对她公平吗?”
“我并不是说她智能不足。”想改口,但语气弱了几分。
“那么老师是什么意思呢?”
女教师被问住,一时想不出缓颊的话语。
“如果能抛开成见,用心跟她相处,我相信不难发现,这个在你眼中智能不足的小孩,她很喜欢阅读。”阎冠府冷冷的说道。“她的识字能力比你所想象的好,不论中英文,一般的儿童读物她已经能自行阅读,而且她的想象力丰富,对于没有文字的绘本,她可以绘声绘影的自行演绎成长篇故事,也很擅长绘画,这些,老师知道吗?”
“我……”
“纪律当然重要。”阎冠府并不给她发言的机会,冷然的续道:“我很清楚要维持一个稳定的群体关系,纪律是不可或缺的,但是她才小学一年级,一个刚离开幼稚园的孩子,她需要的是耐心与爱心的引导,这是圣雅学园的宗旨、最基本的精神,不是吗?”
女教师哑口无言。
确实,从业太久,有些事情,她已忘了……
“她这个年纪,是想象力跟创造力最旺盛的时候。”明明仅是国二生,但阎冠府此时迫人的气势,却是那么的浑然天成,恍若一个成年人。
就看他冷凝的说道:“一个优秀的老师,该做的是设法了解学生,引导她融入群体,让她知道合群跟懂得守规矩,而不是因为她的想法不像一般小孩中规中矩,就认定她的智能有问题。”
“我……我……”
“你要表达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并不想再多谈,他冷淡的止住她试图要为自己开月兑的辩解。“没事的话,我回去上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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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好孩子该上床睡觉的时间……
“这个,今天说这个故事。”从小书柜抽出最喜欢的一本绘本,童稚的脸蛋上露着大大的笑容,浑然不知她的世界险些兴起大波澜。
“嗯,就说这个故事。”没有异议的,阎冠府招她过来,好准备睡觉。
“说故事,冠府说故事。”她听话,蹦蹦跳跳的跳上了床,忍不住的催促。
“哪,说故事前,我先问你一件事。”他交换条件。
圆滚滚的大眼睛直看着他,好奇他要问她什么事。
“女圭女圭早餐的时候,是不是没吃饱,所以上学的时候觉得肚子饿?”他问了,没让她等太久。
“肚子饿?”她偏头,很难理解这个问题。
“在上第三堂课的时候,你不是都吵着要吃点心?”他提醒。
对于女老师列举的问题,算术跟不遵守团体纪律,这些他可以理解,并不觉得是严重的问题。
特别是减法那件事,她也许弄不清一般人该要针对题目回答,但至少她确实是理解减法的用法。
他想过,她欠缺的只是一般人该知道的常识,这些,只要花些精神,用耐心跟爱心引导,他相信她会懂的,绝不该因为如此就被归类为智能不足。
唯独点心事件,这件事他怎么也想不通,总觉得该了解一下,才好决定如何处理这件事。
“我听你们班上的老师说,你在第三节课的时候,都会问她有没有点心,是吗?”
因为他明白的提问,圆滚滚的眼睛眨了两下,总算弄懂他在问什么,也想到一件让她觉得奇怪、而且奇怪了很久的事!
“冠府冠府,好奇怪喔,现在都没有点心耶。”趁着他问到而让她想起的时候,刚好可以问清楚。“以前十点的时候,不是都会吃点心?可是现在都没有耶,为什么?”
很习惯她天马行空的交谈方式,他给了她能理解的答案。“因为你现在上小学了,是大朋友了,跟幼稚园的小朋友不一样,只有幼稚园的小朋友才有点心吃。”
“噢,原来是这样。”她没有异议,很快接受了他的说明。
至于他,也明白了她的状况。
原来……纯粹只是以前有,而现在因为没人跟她说明,她以为十点就该要吃点心……
阎冠府松了一口气,顺手揉了揉她蓬松的发。
“哪!哪!说故事,要说这个。”浑然不觉发生了什么事,她自动自发的跳进他的怀中,坐在他的腿间等着听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