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之僵凝在这一刻达到最高点,她尴尬得不敢看向他,他则僵硬的直视前方,深深觉得被饭店给骗了。
“其实也没什么。”好半天后,她找回声音,努力想缓和下不自然的气氛。
他知道她在说什么,同床共枕对他们来说并不陌生,不过那大多是在她身为“御风行”时的事,虽然说在她恢复为“御澄云”后也曾发生过,可那时的感受没有现在那么深刻,现在在他的认知中,她是个女生,是个女人,货真价实的女人。
没错,他是有足够的自信,确信自己能当个君子、完全把持住自己,他也知道她明白这一点,可是……“他们应该说清楚的。”他闷声,就是觉得不高兴。
“反正只有几天,别想了,等下还要坐船到隔壁岛上玩拖曳伞,动作快点,不然可能赶不上交通船。”短短的时间内,她已调适好心情,并催促起他来。
闻言,他配合她的思绪,跟着整理起行李。
这个度假圣地是由数座小小岛所组成的,本岛提供了对外交通跟住宿,可其他相关的度假游乐设施则平均设置在其他岛上,游客当然能尽情使用,不过得配合饭店所提供的交通船开船时间。
为了赶船,他们先抛下问题,出发去玩了!
***
意外之所以称之为意外,就是因为它的突然与让人措手不及。
当饭店服务人员找上霍靳时,他一度以为找错人了,毕竟他出国的事未曾通知过谁……事实上,就算他想通知恐怕还找不到人。
祖父与父母移民加拿大,四个姊姊嫁人的嫁人、忙于工作的忙于工作,根本没人有多余的心力管到他这边来。
在这样的情况下,被通知家里来电,留下有急事请尽速回电的留言,他要不觉得奇怪,那才真是奇怪。
皱着眉,他核对留言纸条上的号码,久久……没有出声。
“找错了?”御澄云好奇。
“不是,这是我四姊的电话。”他应了一声,方才的沈默只是在思考,思考家里突然找他的原因。
“四姊?家里出事了吗?”她皱眉,凝重的神情与他如出一辙。
“不知道,没讲什么,只说要我回电。”他迟疑。
“那还耽搁什么,快打个电话回去问问。”她催促,不懂他怎还有心情迟疑。
被她盯着,他就算不情愿也只好回电,但心里还是很纳闷家人找他的原因。
“我是霍靳,找我什么事?”电话那头一接通,霍靳自动报上名字,之后他拿开电话,一旁的御澄云听见话筒里传出高分贝的叱骂声。
“如果你打来只是为了骂我没去加拿大看爷爷跟爸妈他们的话,我要挂了。”隔了一段距离,霍靳朝话筒说道。
早知道就不回电话了,刚刚会迟疑,就是因为他早有预感要挨骂,因为若按家族期望的原订行程,他早该在这个农历年动身前往加拿大探亲,结果他没有,反而拉着御澄云到这南方小岛国来玩。
这事要没被发现也就算了,如果东窗事发,可以想见一顿劈头痛骂是少不了的,就是预知了会这样,方才一见是四姊的留言电话,霍斩总觉得没什么好事,也难怪他迟疑着不想回电。
事实证明,他的直觉果然是对的,听听这阵仗,他真是不该打电话回去自投罗网。
“有什么话,等我回去再说。”不想纠缠不清,霍靳就要挂掉电话。
“等等!你等等!”电话那头一听他要挂掉,爆出刺耳的制止声。
“什么事?”其实很不想理她,但在御澄云关爱的注视下,他不好做得太绝情,只好不情不愿地再把话筒放回耳边。
听了下,霍靳的表情越来越严肃,看得一旁的御澄云也跟着担心起来。
他朝她伸出手,紧握住她的手,十指交握中,蓦地,霍靳却冒出一句。“这不会是你报复我的恶劣玩笑吧?”
瞬间,霍靳将电话远离自己的耳朵,一旁的御澄云再次听到高分贝的破口大骂声。
两人相对一眼,他朝她露出一抹苦笑。
“好了,我知道了,我会转告她,也会回去,就这样,bye。”找了个空档,他快速说完最后的话,闪电般迅速的挂上电话。
“怎么了?有什么事要告诉我?!”她知道他话语中的“她”,指的自然是她本人?
他看着她,迟疑了。
在回电话之前,他才看着她因为玩拖曳伞而显得生气盎然、欢喜愉悦,他实在不愿意让任何事来破坏这一刻……“靳?”忧虑在他迟疑中染上她秀雅的面容。
她知道一定是出事了,而且是很严重的事,才会让他这般欲言又止、难以成言。
“出事了。”他知道瞒不过她,也不能瞒,尽量维持住声音中的平稳度,道:“一个礼拜前,你爸妈在前往接机的路上出车祸,一辆满载铁桶的大货车追撞上他们的小客车……”
满载铁桶的大货车……脑海中似乎有什么被触动,可眼前她无心理会。
“结果?”她追问,语气神情都很平静,似乎平静过了头。
“……”沈默了好一下,没得逃避,他极简洁的公布。“两个都死了。”
没有任何太过戏剧化的反应,她沈默,她只是沈默着,一句话也不说。
死了……两个都死了……这认知,一再地冲击状似冷静的她,理智见长的脑袋在这非常的时刻完全失去了作用,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该要有什么样的反应才算正常?才算合理?
虽然名义上是再亲近不过的血亲,可这么多年的距离与隔阂已让她对他们感到陌生,这般的亲近……又是这般的陌生……然后在彼此有机会更进一步了解彼此之一刖,在她都还没能真正的与之接触、厘清她对他们的感觉之前……死了,他们就这样突然的传出了死讯。
她该有什么样的感觉跟反应才算是正常?
沉默,她试着在空白的思绪中抓住点头绪,可最终!她还是只能沉默。
“走吧,回去了。”他紧扣住她纤长的手,像是要给予她力量一般,事实上他也愿意,只要她有需要,他愿意将所有的力量都给她。
她看着他,眼神有几分的空洞。
他的心,因她无助的神情与空洞的眼神而暗暗融化,怎么也克制不住自己——事实上他也没时间想到要去克制的问题——轻声一叹,他施力,将她拉入自个儿的怀中,有力的臂膀环住她纤细修长的身子。
任由倦意袭来,不论是身体的或是心灵上的,埋首于他的胸怀中,她不语,试着回想,她的人生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要不,为什么她得面对这些呢?
“别想了。”拥着她,霍靳哑声低道。
将她的脆弱看在眼里,他也不知是怎地,心里就跟着觉得难受了起来,恨不得能有通天的本领,好化去所有令她烦忧之事。
没说话,她用力环紧了他,紧攀住她唯一的倚靠……知道她的心情,霍靳静默地由着她环抱住自己,高大的身子拥住修长纤细的她,直到晕黄的夕阳将两人的身影拖得长长的,远方缓缓驶来的交通船呜起最后船班的通知……“回去吧!”他说。
她点头,任由他牵着她走向来时路。
回去了。
***
由于宗教信仰的关系,丧事进行得极为迅速确实,快速得像是西片中的场面,换了一幕之后,就是安葬的画面。
没有太多的繁文耨节,尤其时值非常时刻,安葬的仪式简单隆重,精简得在仪式结束后,看着三三两两、小猫没几只的观礼人离去,御宛芸忍不住落下早以为流干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