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雅姊姊,没什么好担心的啦,你听我一次,你平常就是自己一个人胡思乱想想太多,才会觉得你脸上的胎记好像很受人注意似的,其实只要你不多想,根本就没人会当它是一回事。”润元朝著她直笑。
一回生、二回熟,才见了几次面,但润元已当她是自己人一样,雅姊姊长、雅姊姊短的叫得好不顺口。
也就是这样的亲切热络,让书雅无法开口拒绝她。
认命般地,她叹气,努力挤出一抹笑容来回应润元和善的笑。
“嘻,你是不是已经觉得好一些了?”润元有些得意。“这种事就是这样,如果遇上烦心的事呢,我们就要想办法转移注意力,像现在这样,你只要想到,一会儿后就有很多好玩的东西,心情马上就好一些了。”
“是啊,格格,就像元格格说的那样,您这些天心情不好,就该要出门散散心,转换一下心情才是。”彩云忙不迭地附和。
她真是受够了,从景兴镇出发后,她这好格格不知又在钻什么牛角尖,而那征宇贝勒也是阴阳怪气得紧,害得她家格格更是小心翼翼的,连带著她这个做奴婢的也紧张得要命。
包可恶的是,这一回任凭她一路上怎么装肚子痛也没用,枉费她一再牺牲她姑娘家的形象,真是彻底辜负了她的一番好意。
“格格,您就别多想了。”见书雅一脸犹豫,怕她反悔,彩云更是加了把劲的说服。“反正您从没见识过那样热闹的场面,就当出去开开眼界也好。”
“开眼界吗?”书雅仍是有些迟疑。
“是啊,奴婢小时候曾参加过一次,那庙会说有多热闹就有多热闹,不但有很多新奇好玩的东西,也有很多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可买,还有啊,到时聚集了南北各种点心小吃,您可以好好品尝一下其他地方口味的小吃喔。”彩云介绍。
“真的吗?真的吗?有很多东西可以吃?”听到这个,润元眼睛都亮了起来。
“回元格格的话,是真的,到时候啊,会有……”
一个介绍得兴起、一个听得津津有味,看著这和谐的画面,书雅隐隐含笑,开始觉得,出门走走,或许也不是件坏事。
本不想出声打扰她们谈话的兴致,但突地想到一件事,书雅不得不开口——
“彩云,现在说说就好,一会儿你可别乱吃东西了,你最近肠胃不好,省得又闹肚子疼。”
哑巴吃黄连,那感觉正是彩云的最佳写照,她睁大了眼,不敢相信会听到这么无情的宣判。
啊!不准她乱吃吗?
但她没痛又没病的耶!只是之前不小心装了几次肚子痛而已,可那不是真的,都不是真的啊!
有口难言,彩云的一把心酸泪只能往月复内吞。
风萧萧兮易水寒……
其实不懂这句话的意思,只是以前偶然间让她听到,不小心给学了起来,然后她该死的觉得这语调超适合现在的心境,管它什么意思,就让她念个痛快吧。
呜呜……风萧萧兮易水寒……风萧萧兮易水寒……
那果然是个很盛大的庙会,盛大到书雅及润元一行人才刚开始逛没多久,就让人潮给冲散开来。
回头看不见润元跟她的随身小婢,那让书雅有些紧张,总觉得支撑她出门的信心已去掉了大半。这让她急急的朝身边看去,想让彩云为她壮些胆,只是这一看,她心里更加紧张了。
因为连彩云也不见了!
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让人潮推挤著前进,书雅的脑中有一时的空白。
怎么……怎么会这样呢?
不安的情绪已不能再用紧张形容,孤身一人的书雅开始感到害怕,举目望去都是人,密密麻麻的,多到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怎办?人……到处都是人……一个个都是她不认识的入……书雅开始产生一股错觉,觉得她就要让人群给淹没了。
恐惧一寸寸的在她心里累积高叠加深,突地有只手搭上她的肩,书雅惊呆了,直觉遇上了歹人,就要哭出来的时候——
“书儿?”
熟悉的嗓音穿透了恐惧,直到她的心底,还没来得及看清叫唤她的人,眨眼之间,她已经被一股力道给拉进那人的怀抱当中。
那熟悉的味道、那将她细瘦的小身子密密环抱住的契合感,不用抬头看,她知道是他,是他来解救她了。
“宇哥哥……”自以为不著痕迹,书雅怯怯地紧拥著他,怕他像其他的人一样,一下子就不见了。
“没事了,已经没事了,我在这里。”征宇知晓她的害怕,因此更气润元,为何明知她内向胆小,还敢在不带家丁伴护的情况下带书雅出来。
就像刚刚,没人护持的她们,没几下就被人群冲散了,若不是他及时找到书雅,真要让她陷在这数量惊人的人潮中、活活给吓死吗?
征宇暗暗的气著,而那始作俑者正高高坐在为庙会架起的巨大牌坊上,一手拿著一根烤玉米,另一手拿著一根冰糖葫芦,不过却没见她有空吃它们,因为她正瞪大了眼,像看见什么奇景似的,直勾勾的看著底下那相拥的两人……
“怎么样,很有趣吧?”知晓她的惊讶,童恩笑问。
“真是太惊人了,征宇大哥他竟然……竟然会做出这么浪漫的事,在人海茫茫中,找到了生命中相属的另一半,然后伸出手,握住了对方,一把将对方拉到自己的怀中……”闭著眼,润元已经陷入了自己的想像当中。
“喂喂,你到底在说什么?”童恩失笑。
“啊?”回过神来,润元吐吐舌,有些不好意思,但注意力很快又让底下那对相拥的身影给勾去……
牌坊下的不远处,不知有人躲在高大的牌坊上看热闹,征宇紧紧拥著怀中的纤细,也不晓得是不是出於错觉,他总觉得多日的烦躁,此时,似乎都好上那么一些些了……
蓦地想起出门前童恩绕著圈子所说的话,在人潮汹涌当中,隐约间,征宇似乎有此一明白,但又有点模糊与不确定。
“娘,他们在做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抱紧紧?是不是跟娘怕女圭女圭走丢了一样,所以互相抱紧紧?”
“小孩子,别乱说话。”
川流不息的人潮中,一对母子的对话清楚无误的传入书雅耳中,那童稚的话语让她想起了她不害躁的举动,竟在大街上,就在人来人往间埋首在一个男人的怀中。
思及此,她大羞,窘得连头都不敢抬起来,只能逃避现实的,僵在征宇的怀中动也不敢乱动。
征宇同样听见那童稚的话语,思绪从童恩那一番头尾不著的话中回到现实,对著怀中的她,他倒有心情打趣。
“人都走远了,你别再躲了。”看她那样害羞,他微笑,也忍不住地想,这样羞怯内向的她,真的会改变吗?
悄悄地,书雅微微拉开一点距离,偷偷的朝一旁看去,想确认他话中的真伪。
“真的都走远了,就算没,难不成你想在那里躲一辈子吗?”
很是无心的一句话,但书雅想起了先前在回京的路上,他面对她时的阴阳怪气,也想起了他那刻意要保持彼此距离的举动,那让她像被烫著了一样,一下子挣月兑他的怀抱。
“你做什么!”在她被卷入人潮前,征宇一把就将她捞了回来,稳稳的将她又置於怀中。
他不解她这突来的举动,更不解为何当她这么做的时候,他的心里竟觉得有种淡淡的失落感?
“对……对不起,我不该忘形的。”被迫又回到他的怀抱中,书雅盯著他衣襟上的花纹,细声道歉,又道:“但现在可以……可以请你放开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