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只溺水后甫获救的小猫儿般,乔若倚偎在他的怀中,呜呜咽咽地流着委屈的泪,一声声压抑过的啜泣声听得他的心都快碎了。
“别哭了,是我不好,是我的错,我不该让嫉妒蒙蔽了我的理智,我该……我该相信你的。”拥着她,哄着她,他困难地说着──道歉这档子事,一向就不是他的专长。
“嫉妒?什么是嫉妒?”擦着眼泪,她问,隐约中记得卓然的一番长谈中也曾说过这名词。
严峻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诧,律堂不明白她怎么会问这问题。
“是因为爱吗?卓然说你爱我,太在乎我,所以会做一些奇怪的事……这就是嫉妒,对不对?”见他不语,她只得自己揣摩,隐含泪光的娇颜尽是惹人心怜的娇憨模样。
律堂说不出任何话来,因为到这时他才发现她言谈中的怪异之处。
悦耳的门铃声在这时响起,卓然预先安排好的客房服务在这时送来了早餐,同时也送上了他预留下、代他们规划好的当日活动行程表。
在便条纸上,清清楚楚地写着这一日已做好的就医安排。
想当然耳,这是依律堂之愿所安排的,是以律堂看见条列出的就医行程并不会感到诧异,而这时他脸上会出现不可置信的表情,全是因为便条纸中的最后几句叮咛话语而起的──注意到没?她忘掉的不光是你,而是所有的过去。
就象一张白纸一样,你别太为难如同稚儿一般的她。
对龙飞凤舞的署名视而不见,了解文字中涵义后,如遭雷击的律堂看着这一生最珍爱的人。
承受他的注视,不明所以的乔若只能娇憨地回望,大眼瞪小眼的,彷佛能就此到地老天荒似的。
他们不觉怪异,送餐点的服务生可受不了。“咳!咳!”
成功地获得两人的注意力后,就看服务生局促地再拿出另一份对摺起的便条纸。
“这是卓先生交代的,说……”
没让服务生有机会说完,律堂一把抢过他手中的便条纸。
惊讶吗?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认识你这么久,总算逮住你吃惊的样子了(呵呵,我承认,写到这里时,我是在笑,不过别忙着发火)。提醒你一声,别错过这大好的机会了。
你不是一直想厘清,你的乔若是出于习惯性地依赖,抑或是真心地倾心相爱。
对一个如白纸般、完全失去记忆的人,从头再来,让她倾真心地爱上你……呵呵,不必多赘言,了解我的意思了吧?
挺不错的挑战,兄弟献上祝福!卓然就像是入了定一般,律堂对着卓然先知先觉留下的建言发着呆,没注意到服务生早已脚底抹油,摆好见车上的食物后就跑人了,直到乔若忍不住担心地伸手拉他……“你怎么了?”婴孩股澄净的眼不掩忧色地看着他。
“再次爱上我吗?”抚着她滑女敕的颊,他轻喃。
她一脸的困惑,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我会的。”他拉近她,在她花儿一般的唇辩上落下宣誓般的吻。“再次地爱上我,我会让你再次地爱上我!”
经过一连串关于失忆的诊治,在律堂信心十足立下誓言的两天后……该死!懊死!
律堂在心底直咒骂着,无法接受在自己的看护下,他捧在手心守护的人儿竟染上了风寒,这让他大怒于自己的粗心,而此时现场唯一能承受他怒意的,就是那个倒楣的出诊医生。
只见律堂杀人般的厉眼,直视着医生的一举一动,那一副凶狠的模样,大有“不尽速医好她,我就杀人”的气势在。
承受着那冰凉凉的、带着无比寒意的注视,准备看病的医生很努力地想漠视心中的惧意,并一再地告诉自己,那冰冷的视线会贯穿身体,全是出自于他的想像,但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拿着听诊器的手就是不听话的直抖个不停……“医生,你怎么了?”忍着喉咙的疼痛,乔若问道。一双眼儿困惑地看着面前微微颤抖的听诊器。
“呃……那个……我得听一下你胸腔的呼吸声音。”像是在对乔若说明一般,但事实上,这话是故意说给待在一旁、却老用杀人目光直瞪着他的男人听的。
美丽的水灵眸儿眨了两下,因为听不出医生的真正用意,只觉得他特别说明的行为有些奇怪。
纳闷让她直觉地看向唯一能求助的对象,也是在她看到那可怕的眼神后,才知道医生的问题是出在哪里。
“阿堂,你先出去,医生才能帮我看病。”带着点因感冒而起的低哑嗓音,乔若软软地央求着。
连着两天的相处,她就算还不是很了解律堂这个人,也尚未厘清他之于她的意义,但最基本的,她已经知道他对她持有的过度保护欲与占有欲,已经到达了一种让人难以想像的地步。
好比此刻,他看着医生的样子像是要杀了他一般,莫怪乎医生会直抖个不停。
“我在这里等。”顶着下颚处尚未褪去的瘀青,律堂淡淡地回绝她的请求。要他眼睁睁的由得她跟另一个男人独处,除非他死!
看着他的坚持,有自知之明的乔若放弃说服,改个方式转向安抚医生的恐惧。“医生,你看病吧,没关系的,阿堂人很好,他只是担心我。”
虽然有着她的安抚,可被电召来看病的医生总是觉得不自在,查探的视线小心地瞟向那个压力来源,无意中却对上那满是警告的凌厉注视,心头不由得一惊!——
看病!别动任何的歪脑筋,她要有任何闪失,一切唯你是问!
没有任何言语,但医生接收到了,接收到那利得像是要穿人的眸光中,所要表达的恐吓之意。
纵然是来自乔若这等美人儿的安抚也没用了,抖着双手,饱受惊吓的医生不敢再有所延误,迅速听完她呼吸的声音,检视她喉咙发炎的情况,再匆匆地以几个问题问明她不舒服的情形。之后刷刷刷地,医生在病历表上写下她的病况及该用的药,接着便收拾东西走人,从头到尾动作之俐落的,简直就让人惊叹。
“一会儿我会让人送药过来。”拎着包包,像是逃难一般,医生卡在门边留下最后一句。
在乔若能反应过来之前,砰的一声门就被关上了。
“医生他怎么了?”老弱的苍白小脸儿上满是不解。
“觉得还好吗?”律堂答非所问。对他而言,他关心的向来就只有她一人,才懒得理会旁人想什么,更何况是在这种非常时刻里。
“我没事。”她轻声说着,却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都发烧了,还说没事,觉得不舒服的时候,你就该说的。”面有不悦的他扶着她躺下,盖里被子后,再将室内的温度调高一些──从很早以前就是这样,他知道她的一切,包括她怕冷的体质,娇弱的她向来畏寒,尤其是像这当时、在她玉体微恙的时候,对寒冷她更是十足十地欠缺抵抗力。
“我以为没关系的。”看着他内敛的关心,她辩解。
“虽然你已经忘了,但你的身体一向就不好,即使是一点点不舒服,只要拖着不管,便很容易转成大病一场。”眼前的他已经开始接受她遗忘一切的事实,不过接受并不表示他喜欢这样,每每一想到──她就是忘了他──他的脸色也就好不到哪里去。
“你真的很了解我?”她问,再一次地尝试,想从他的口中问出过往的事。
当做没听到一样,律堂沉着脸叮咛道:“答应我,以后感到不舒服,别再瞒着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