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她老避着他,现下这月下散步的机会可是他想尽了办法,最后用“别打扰小俩口谈情”的理由当撒手鉴,好不容易哄得她答应才得来的,怎能让她用来直想着别人的事呢?
“没有。”冷雪直觉否认。
“小怜姑娘她跟你说了些什么吧?是要你别说她病发的事吗?
前两天,你傍晚时在阶梯前等我,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件事吧?”戚侠禹猜测的话,神准度只能称为奇迹了。
“你……”怎么回事?他……他知道?他竟然什么都知道。是哪儿露出破绽了呢?一堆的疑问,让冷雪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别惊讶,在我想来,诺天竟肯丢着小怜一个人在竹屋,独自去找什么炎香之时,我就猜出个大概了。”戚侠禹解释道。“别忘了,人是我救的,而当初虽用我纯阳内力抑制住了她身上的寒毒,但那也只是暂时性的,并不是根治的万全之计,算了算时日,也该是再发病的时候了。”
“所以你是特意过来的?”冷雪一双泛着寒意的眼眯了起来。
原来全是假的!说什么是为了她,想到他们这对隐世夫妻就住在附近的山林里,这才特地带她来休养的。才怪!他只是想来看看他的病人,才不是为了她。
“当然不是。会想起他们,只是为了先找个地方让你歇息才想到的,本也不抱什么希望,因为我不确定他们两夫妻还住在这儿。
会来,只是想借用一下这里的竹屋,而刚刚好他们都还在而已。”
戚侠禹的说明推翻了她内心的假想。
突然地,刚刚心中那一股被欺骗的怒气又消失无踪。冷雪没接话,等着他往下再说下去。
“其实一开始我只是猜测,并不是很确定,所以那一天没跟你交代,匆匆地便出门寻找传说中的炎香果……这一来当然是真心想帮忙找,希望找到时可以解去小怜姑娘身上的寒毒,同时也分一些炎香好化去你体内的寒气、加速你复原的速度;二来是希望能碰上诺天,亲自向他证实这件事,只是在山里头没遇上……”
“而后来小怜藉口支开你,要你帮忙找武诺天回来吃饭时,你便碰上他了,而且也证实你所猜测的。”冷雪冰雪聪明,接口并测得后来的事。
“没错,就像你说的这样。”戚侠禹称许她的聪慧。
“既然你知情,为什么不救邵姑娘?”
“不一样的,小怜姑娘的寒毒只是被压抑住了,不是完全地化去……”想了想,戚侠禹换个方式解释:“让我这么说好了,被压抑下的寒毒会往她的体内一再一再地找出口,而这同时,寒毒的力量也会慢慢地增强,直到冲破抑制它的力量后,便是寒毒再发的时候,而这时如果没有炎香之类的神药救治,她体内的寒毒也无法彻底化解的,谁也没办法救她,因为我上次灌注于她的内力已是她身体能承受的极限,如果我再用同样的方法救她,只怕还没压下她体内的寒毒,她就……”
不用再说下去,冷雪也能懂他的意思。意思是说,若再用同样的方法,邵小怜的身子吃不消,是必死无疑的。
想着这问题,两人沈默了一会儿,可冷雪又突然想到了有些不对劲。
“你那时便清楚她的病况了,也就是说……武诺天早知道了?”她困惑地看着他。“我不懂?”
“不懂?为什么?还有什么地方不清楚的?”他好脾气地看着她。
“既然武诺天知情,为什么要装成不知道的样子?”冷雪百思不得其解。
“因为他担心,可又不愿让小怜知道他知情,而且正担心着;
如果让小怜知道他知情的话,那小怜会一直惦着他的反应,怕他为了自己太过伤神。”把一切看透的戚侠禹解释。
几乎要让他这一番绕口令似的话给绕昏头了,但冷雪后来还是解出他话中的意思。
“为什么要弄得这么复杂呢?他们彼此都担心着对方,也知道对方的情形、清楚着对方会有什么反应,可却没一个人肯开诚布公,还彼此自认为自己做的隐瞒是为对方着想……明明不用的嘛!
那为什么要闹得像现在这般,活像是场细作大对决的闹剧一样。”
冷雪没好气。
真的是很难得,她,那个冷漠、少言的她,竟然一口气说出了这么多话?!
冷雪一点也没发现到自己的反常,冷漠如她,经由这些天的相处,听得邵小怜悲情的身世后,已让她的故事所吸引,而且也已身不由己地对这件事投入太多的个人情感。
“以前我也不懂。”戚侠禹微笑。
那一年路过而出手救了当时只剩一口气的邵小怜,当时他亲眼见到两个人那种要死便一块儿死的悲壮情绪;对于那种强烈羁绊,他虽看在眼里,却是一点儿也不懂。
真的就是不懂!
生性豁达的他,就像个修道多年的高人般,什么事都看得很开,没什么事是他特别在乎的,所以他很难去理解,自己的生命中联系着另外一个人的感觉,而且是那种在必要之时绝对会愿意付出自己的生命,以换得另一个人存活的强烈情感。
可因为遇上了她,一切都不一样了。现在,他已经多少能体会那样的心情,如果……不只是如果,要是真发生了什么意外或是什么危难的话,他绝对没有法儿丢下她独活,更别提眼睁睁地看着她出事了……唉唉唉,真是乌鸦嘴,好端端的,能有什么事呢?为自己的联想,戚侠禹心里失笑。
“那现在呢?”一点也不知道他心中所想的,冷雪听出他的言下之意,忍不住追问?
以前的她,对三公主君怀袖之外的事是没一项放在心上的,谁死谁活都不干她的事,可现在,她不再冷漠地对凡事漠不关心,开始有她想知道的事,她也会心急,也会追问答案了。
“现在我懂了,懂得他们只为对方打算的心情,懂得那种想尽自己的一份力量,换取对方的安然与快乐的作法,也懂得那种把苦闷在自己心里,只求得对方顺心,别带有一丝一毫的忧虑。”
“为什么你突然会懂这些?”冷雪困惑地看着他。
“你不懂吗,雪儿?”他看着她,眼中燃着与平日斯文尔雅模样不符的热切光芒。
“你没说,我怎么可能懂?”那样热切的眼神看得冷雪心慌,但她强自镇定,没好气地轻哼一声。
叹了一口气,戚侠禹没得选择地只能把话说到最浅白──“全是因为你啊,我的雪儿!”
第八章
冷雪大惊,直觉就是想逃,但这一动,才发现自己的手正牢牢地让他给握着。
啊!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两人的手是牵在一块儿的?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呢?怎么她一点感觉也没有?
她想抽回自己的手,但是戚侠禹不给她机会,一反他儒雅斯文的模样,他紧紧握住她的手,手劲一使、一带的,便让她安安稳稳地靠在他的怀中。
“你放开我。”她喊。声音是喊出来了,可却少了平日冷硬的气势,一点威胁的劲道都没有。
“不放,除非你让我好好地把话说完。”不想让她一直回避着不面对问题,所以他出现了难得的强硬态度。
“我们没什么好说的。”她嘴硬道。
“就这样?没什么好说的?难道你真要这样躲一辈子,让我永远单方面地疑恋着你?”戚侠禹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以他的性格,他不该这样子逼她的,至少也会默默眷着她、恋着她,跟她这样什么也不是地轻磨慢熬地拖下去……完全就像她师妹伍意儿所说的,温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