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未制止她,感受到手心传来的温润触感,他随着她到屋外去。
“你到底有什么企图?”觉得距离够远了,也实在是单手抱小宝让她的手快断了,伍薏儿不高兴地甩开他的手,改用双手抱着小宝质问。
“企图?我有吗?”君无上故作无辜状地回道。
“怎么没有?你是中都府的走狗,这么费神跟踪我,知道我的容身之处后又带人前来,这怎么可能会没有企图?”这实在是不容易,一面要气势十足地质问他,一面还要制止小宝抓扯她头发的意图。
“走狗?”他轻笑,为了她的话也为了她的手忙脚乱。“你想得太多了,我倒觉得你才是那个有企图的人。”
“我哪有?”轻打了下小宝捣乱的小手,她反驳。
“没有吗?那么为什么要夜闯中都府?”三言两语,角色立场对换,倒换成他是审问的人。
“当然是要教训那个狗官跟他那没良心的儿子,不然你还以为我吃饱闲着没事做啊!”她没好气,顾着小宝的同时,一点也没发现自己正在回答他的问题。
“狗官?我记得严大人的政绩相当良好──”
“好个屁!”针对他的话,她几乎是瞬间反应,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她率直无伪的言谈让他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所认识的那些大家闺秀们,知道他身分的顾忌他的身分,不知道他身分的爱慕他的外表,哪一个不是竭尽所能地表现出自己最美好的一面?从没有人在他面前这样说过话,从没有!
“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她觉得火大,因为小宝一再捣蛋的小手,也因为他莫名其妙的笑,两者夹攻让她气得哇哇叫。
没理会她的怒气,毫无预警地他欺近她。
以为伪善的他已露出狐狸尾巴,终于要出手了,伍薏儿抱着小宝后退,正想着要怎么开始过招而已,更近一步欺近她的君无上大手一捞,在她还来不及反应前,便把一直想抓她头发玩的小宝接了过来。
“让我来吧,你抱得也累了吧!”他说。
她微愣,眨眨眼,再眨眨眼。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看穿她的心思,天知道,她的手早酸得快要断了。
“你很可爱。”看着她纳闷的可爱模样,君无上微笑。
她的脸倏地红了起来,不知道是因为他赞美的话,还是因为他抱走小宝的善心举动,总之就是不自觉地红了起来。“你、你别以为这样能降低我的心防,我告诉你,我没那么好骗的!”
“我说真的,你真的很可爱。”他的笑容加深,更像是欺骗纯真少女的无赖。
“哼!你别以为说几句好听的话,就会把我迷得团团转,一切情况都在我掌握中,你别想唬弄我。”重整心绪,她抡起拳头不高兴地低斥。
“我没想唬弄你什么。”
“少来了!”她一脸不信。“我知道你这种人,油嘴滑舌的,没一句真话,就只会哄人开心而已──”
“你的意思是我哄得你很开心喽?”他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让伍薏儿的气愤狂飙到最高点。
“谁开心了?!你这个走狗少臭美了!”她气得直跺脚,一张白晰水女敕的小脸胀得通红,她浑然不知自己此时的样子有多迷人。
看着她,有个荒谬的念头在君无上的脑中产生。
就连他自己也无法解释,只是突然想、而且是很想,很想模模她的小脸,总觉得阳光下,她泛着美丽粉红色的白晰雪肤一直在召唤着他……要不是得分神照应抱在手上的孩子,他真的很有可能会冲动地上前抚触她的粉颊。
“我真不懂,看你长得也人模人样的,明明就有很多事可以做,为什么偏偏什么都不做,偏要去做那狗官的走狗呢?如果你还读过点书的话,就该知道做人要讲究人格的,怎么可以黑白不分、为虎作伥,尤其还油嘴滑舌得讨人厌──”
“他们付不起这个代价的。”生平不是喜欢解释的人,但针对她的话,在忍下轻触她的冲动后,他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什么?”她楞了下,原本的慷慨激昂也顿住了。
“他们付不起这个代价的,一个中都府我还没看在眼里。”噙着浅浅的笑,君无上轻描淡写地表示。
“别说大话了,没看在眼里你会去当他们的走狗?”她鄙夷地看着他,没理会他的话。
现在,除了知道她性子冲动外,对她,他又有了多一分的认知──顽固。
看着她一副说不过瘾、意犹未尽的样子,君无上也懒得再多作解释了,反正解释一向就不是他擅长的事,索性专心听她说话,说不定能从她的话中拼出他所不知道的某些事情。
他的沈默,她当成默认。
“默认了吧?”伍薏儿哼了一声。“我告诉你,整件事都是我的主意,冤有头、债有主,虽然你只是中都府的走狗,但我希望你能残存点良心,有事你尽避冲着我来,要打要杀我全奉陪,就是别再为难孙大娘他们祖孙俩,大娘她已经很可怜了──”
“可怜?”
“当然可怜,大娘唯一的女儿让那一对丧尽天良、玩弄少女纯真感情的父子逼死了,害得小宝没了娘,大娘没了女儿。你想想,要一个做母亲的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事还不可怜吗?更别提小宝才出世没多久就没有了娘,这对小宝公平吗?”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君无上状似无意地接口。
“这事说来话长……”
因为他问得自然,伍薏儿一时不察,于是很顺口地把整件悲剧给说了一遍,而且是源源本本、一字不漏地说得清清楚楚。
“确实是处境堪怜。”听完整件事后,君无上点点头表示认同。
“你也觉得他们可怜的是不?可不光是这样而已,大娘的年纪也大了,因为年轻时的过度操劳,积劳成疾,原本身子骨就不好,再经过心爱女儿离世的打击后,抑郁久积,状况又更加不好了,如果再不改善的话,能不能活到带大小宝都成问题,更何况还有最迫切的生活需求,如果不想法子解决,他们祖孙俩该怎么办?”
因为他的高度配合,像是找到知心人般,她将独自担忧许久的困扰很自然地全说了出口,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竟一股脑儿地把心中忧虑给全盘托出。
“没关系,这事我会处理。”她诉苦诉得自然,他也承诺得自然。
他的承诺让陷入烦忧的她回过神,然后才发现自己刚说了什么。
“你……我……”伍薏儿僵直地看着他,她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竟对他扯了这么多。完了,她刚刚都说了些什么?
因为说得太顺口,现在要回想,她竟想不起有没把什么不该说的给说了出来。
太恐怖了,这个走狗是不是有什么催眠的功夫啊?
心中一惊,收拾起慌乱的心情,她又回到原先的戒备状态中。
“妳呢?你在整件事中又是扮演什么角色?是孙大娘的亲戚吗?”察觉她的转变,他以不变应万变,再以问题来分散她的注意力。除了转移她的注意力外,其实他也真是好奇,在听完所有的事、了解到她对孙家的诸多帮忙跟维护后,他真的很想知道她的身分。
“亲戚?怎么会?我姓伍,大娘姓孙,即使是大娘本姓也是姓李,我们会有什么亲戚关系。我只是个路过的。”虽还是戒备着,而且脸色略嫌僵硬,但她还是如他所愿的给予回答。
“路过?”怎么也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饶是见过各种场面的君无上也因为这答案而呆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