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不其然,甜蜜的日子终结于中都大人的知情。其结果可想而知,中都大人震怒于这段少爷与丫鬟的恋爱戏码,在儿子的抗争中,用尽一切的手段逼迫这一对有情人分离。
那些折磨与苦难,都是孙大娘所不知情的,直到她知晓时,已是她在自家门口发现女儿的时候了。
那时婉儿已奄奄一息,只剩一口气了,而且肚子里已有三个月的身孕──她被毒打后弃于野外,靠着意志力挣扎回家,但奇迹似的,那孩子并没在那次的毒打中流掉。
在婉儿的坚持下,这孩子被保住了,也幸好有了月复中这个孩子,给了婉儿无限的求生意志,有了精神寄托加上孙大娘的细心照料,婉儿原本沉重的伤势一日日的好转,直到孩子出生。
产后的婉儿显得极端的虚弱、抑郁,但所幸在这段调养的日子里,他们一家三口过得还算平静,这份平静……可说是风雨前的宁静吧。
就在孙大娘单纯地以为,她苦命的女儿会步上她的后尘,过着没有丈夫疼爱、但幸好还有个孩子陪伴的日子时,风云再起。而一切,只是因为婉儿想与心上人再见一面的小小心愿。
为了见上这一面,婉儿表示她愿意放弃自己的珍宝,用她与心上人的骨肉来求中都大人,以为这样便能见到孩子的父亲。毕竟,这孩子也是严家的骨血,看在他的份上,第一次当祖父的中都大人该会通融才是,但,婉儿终究是太天真了。
经过多时的求情、长久的请求通报后,她终于再次进了中都府大门、见到了中都大人,可这一见面,她的心彻底地破碎了。
不是因为孩子的血统遭到最轻蔑的羞辱,不是因为她的贞节操守受了不堪的侮辱,而是屋子里正在进行的事──到处贴满了刺目的、大红的双喜字,红绸缠绕、彩球高挂,像是要办什么喜事似的!
也的确是在办喜事!
在被告知那些全是为心上人即将举行的婚礼所准备的以后,婉儿浑浑噩噩地抱着孩子回家,当天夜里便趁着孙大娘不注意时上吊自杀了。
这些悲伤无奈的事情,在孙大娘的口述下,伍薏儿全都知道。此时看着孙大娘因回忆而伤心落泪,她的心真是难受极了。
“大娘……别这样了,人死不能复生,你得看开一点,你还有小宝要照顾啊,为了小宝,你千万得好好保重自己。”不是很懂得所谓的人情世故,但伍薏儿已经试着用最大的力量来安慰这个痛失爱女的母亲了。
她所说的,活了大半辈子的孙大娘岂会不明白?
只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为人父母者最大的梦魇,不是身历其境的人真的很难体会,这种事教她如何看开啊。
“薏儿,答应大娘,别再想着要讨回公道的事了……”擦去眼泪,不想连累薏儿的孙大娘要求道。
“大娘,这怎么可以。”那种路见不平、必须拔刀相助的信念让伍薏儿无法答应这请求,这也是为什么半个月来,两人会一直在这问题上僵持的最主要原因。
“大娘不想连累你……”
“这没有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像这种仗势欺人的狗官,就该得到一点教训。尤其是那个负心忘义的薄情郎,更该为婉儿姊姊的死付出一点代价,不然岂不是便宜了这一对没人性的父子了?”龇牙咧嘴的伍薏儿露出一对可爱的小虎牙,仿佛巴不得把那对薄情父子生吞活剥了似的。
只可惜,因为天生容貌使然,旁人通常无法体会到她气愤情绪的一半。就好比此刻,即便那张可爱的小脸上充满着义愤填膺的不满神情,但给人感觉较多的,是她光彩夺目的生气盎然、灵巧生动;尤其是那对本就晶亮而充满活力的瞳眸,经由气愤的怒火催化,那宛若宝石般耀眼晶亮的双眸仿佛有火焰在其中燃烧般,让她整个人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简直是美得不可方物。
“薏儿,民不与官斗。别跟自己过不去,再怎么斗,我们一介平民是怎么也斗不过权大势大的官,何必呢?反正我还有小宝,因为这些事,小宝跟着姓孙,我孙家也算是有后了,就当是天意,至于那些惹人伤心的过往就别再去想了。”孙大娘苦口婆心地劝着。
会这样说,也说不上是看开或是什么的,她依旧是心疼女儿,只是更不想拖累满腔热血的伍薏儿。
“大娘,这事儿你就别管了,全包在我身上,我定要那对父子为婉儿姊姊的死付出代价,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地登门道歉。”艺高人胆大,仗着一身的本领,伍薏儿发下豪语。
“可是……”
“好了、好了,就这样,大娘帮小宝穿衣服,我倒洗澡水去,等会儿可忙了,得重烧一锅水,不然咱们就要没水喝了。还有,得顺便看看灶上的粽子蒸好没,那么久了,应该是快好了。”不想再延续这话题,将洗好澡的小宝交给孙大娘后,嘟嘟囔囔的,伍薏儿捧着小澡盆先走了开来。
吁,再不走,不知道要让大娘说教到几时呢!
为了不用听说教而稍喘了一口气,抬着澡盆的薏儿往后院走去。
真是的,她才不相信什么“民不与官斗”哩,不对的事就该得到纠正,尤其是伤害到别人的事,犯错者就该受到惩罚,凭什么当官的就不用受到惩罚了呢?
哼哼!昨儿个要不是小宝临时来了那么一下,哭得像是被一窝虎头蜂叮到了般,她的计划早就完成,潜进中都府给那对同样没心肝的父子一点教训了。
想想真是懊恼,昨儿个好不容易让大娘早点安歇,她才能带着小宝上中都府去,可经过昨夜后,想必大娘会加倍小心地注意她的去向,这样一来,那她上中都府寻秽气的计划要执行不就更加困难了吗?
不成、不成,她得再想个办法,只是……就算摆月兑了大娘,小宝呢?
不能再带他去了,要是再像这次一样,她可真会失手掐死不合作的他,但要是不带着他的话,大娘的身体还没调养好,也实在没力气长时间应付这么一个好动的小表头。真麻烦,这小表头真难安排,又没办法丢着让他自己一个人玩……
心中思绪万千,抬着小澡盆,伍薏儿思索对策,距离可以倒水的沟渠还有两、三步的距离,但反正居住的地方偏僻、甚少人烟,懒得多走,没有多想地,她把盆子里的水用力地往及腰处的小篱笆外倒去──
“哎呀!”
一声惊慌的惨叫让伍薏儿回过神。
没见到人影,因为篱笆跟外面的小径有着一人高的断层──这也是为什么要筑篱笆隔离的原因,除了要隔离家禽的活动范围,也是怕有不当心的人跌了下去──断层加上篱笆,想看到屋外小径上有人经过,除非那人身长有八尺高。
听着连连不断的咒骂,伍薏儿尴尬地搔搔头。
惨了,泼到人了!
这下子可真麻烦了!
第二章
飞来横祸。
一声惨叫后,喜恩不可置信地看着一身湿的自己。
“对不起,你没事吧?”
娇女敕的嗓音由上方传来,湿淋淋的喜恩直觉抬起头来,然后楞住,目不转睛地看着那灿若朝阳的容颜。
迅速闪避并且全身而退,成功躲过这一场水患的君无上在一旁也瞧见了。
才一眼而已,他已经能确定她就是“她”,昨夜那个带着火焰、恍若月下精灵的姑娘,但现在这一刻,看着她迎着阳光、生气灵动的模样,他这才知道,他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