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知夏曾向校方抗议过,因为她自信能自己在家温书,用不着再千里迢迢背着书包到学校让老师们监督。可惜校令如山,抗议无效,她只好认命的继续背着沉重的书包,先挤一班公车,再改搭一班人山人海的校车去学校。
如此一来,毕业跟没毕业有什么差别呢?骆知夏心理不平衡的暗想。
“知夏,别发呆了,知秋帮你送便当来了。”
同学的叫唤声让骆知夏收回飞到九霄云外的心神,这才发现,在她大叹命运悲苦凄凉时,代表短暂自由的下课钟声早已响过,而这几日充当送饭婆的妹妹知秋早来了。
“知秋,你帮我上下午的课吧!”知夏夸张的对妹妹哀叹了一声。
“你想都别想了。”一旁的同学嘲笑着。
在班上,谁人不知她们骆家姊妹的传奇,别的不说,光是两姊妹的生日就够不寻常了,姊姊刚好在立夏时节出生,所以取名知夏,而妹妹名唤知秋,无巧不巧的就是因为她是在立秋时分诞生,这让班上的同学无不对她们的老爸感到神奇,纷纷期待未来她们家能多个立春跟立冬时分出生的妹妹。
另外,两姊妹虽相差一岁却读同一个年级,最好笑的是,年纪较小的知秋还是班上的资优生,她的成绩永远好过知夏这个做姊姊的。最明显的是,知秋不用像知夏和大多数同学一样继续到学校受罪,因为她早通过学校推荐的保送甄试,目前已确定有理想的大学可以就读,不像在校方眼中成绩岌岌可危的知夏。
“要是我们是双胞胎就好了,那你就能帮我读书、帮我考试了。”知夏郁郁寡欢的打开妹妹送来的爱心便当。
这实在不像平日总是生气盎然的骆知夏的语气,看来,大学联考带给她的压力还真不是普通的沉重。
“是哦,如果可以,我帮你去考试好了。”皱皱眉头,温婉的知秋忍不住敖和。
知秋不喜欢这样,自她有记忆以来,知夏永远是无忧快乐的,无形中总是射放出一种让人无法言喻的活力,对,就是“活力”这个形容词,那种能让她感受到温暖的力量,而今,她却只能感受到知夏的焦虑,这让知秋觉得有些忧心。
“放心,我没事的,等考完后就好了。”看出知秋的担忧,知夏开朗的笑了,“幸好这种日子再熬两天就结束了,到时候我们好好的去玩一玩。”
乍然绽放的笑颜就像初冬显露的朝阳般,让人暖和到心坎里。
“嗯。”恬静的点点头,知秋略显苍白的脸也漾出一抹浅浅的笑容。
“知夏、知夏!”
随着突如其来的嚷嚷,一本坊间流行的八卦杂志已经让班上素有“广播电台”之称的蔡美桦推到知夏的眼前。
“你干嘛?叫魂啊!”知夏扒了一口饭,对眼前的杂志看也不看一眼。
蔡美桦尖叫着吸引两姊妹的视线,“你们快看这个。”
杂志迅速被翻开,一个穿得西装笔挺、留着两撇八字胡,模样酷似“阿达一族”男主角的中年男子正对着知夏和知秋微笑。
对于这张占满整个扉页的巨照,骆家两姊妹的反应不一,知秋是微微的楞了一下,而正在吃饭的知夏可就惨了,一口饭梗在喉咙差点吞进气管里,害她涨红了一张脸,看她那个样子,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是免不了的。
“知秋,你看这个云水山人长得像不像你爸爸?”忽略猛咳不停的知夏,蔡美桦兴致勃勃的转问知秋。
知秋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很像是不是?我刚才看到的时候也吓了一跳。”没发觉骆家两姊妹不自在的样子,蔡美桦兴高采烈的发表她的感言。
“像……”咳到差点断气的知夏表示认同,并在一阵猛咳中硬挤出一句话,“你怎么……突然对这种……欧吉桑有兴趣?”
“你们不知道他是谁?”蔡美桦一脸被打败的表情。
“知道什么?”知秋拍拍知夏的背,试着让她顺过气来,善解人意的代替姊姊询问。
“云水山人是当今最具知名度的除魔权威呀!”
“除魔权威!”刚顺过气来的知夏怪叫一声。
“对啊,云水山人就好比是魔鬼克星,任何的妖魔鬼怪遇上他就吃不了兜着走。告诉你们,他可是『无极门』的第五十二代传人……无极门你们知不知道?那是一个专门降妖除魔的古老门派,这几年因为云水山人又开始声名大噪。总而言之,这个云水山人的法力很高强呢!最近频频发生了许多的怪事,全都是靠他出面才解决的……”
在蔡美桦滔滔不绝的举证说明下,知夏和知秋极不自然的对望了一眼。
那绝对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自家老爸竟能得同学这般的歌功颂德?
“美桦,杂志可不可以借我?”在蔡美桦叔述第五件实例前,知夏成功的让这位广播电台闭上她的嘴。
“我们想带回去研究、研究。”带着不自然的浅笑,知秋附和。
“好吧,那你们要小心一点,不要把这一页折到了,这一页我要拿去护贝的。”指着占了整张篇幅的巨照,蔡美桦特别叮咛。
“你干嘛护贝?”知夏完全不能理解同学的用意。
“云水山人是我的偶像呢!”无视于知夏跟知秋愕然的表情,蔡美桦继续说道:“你们不觉得他很帅、很有男人味吗?尤其是那两撇小胡子,真是可爱啊!我要将这张巨照护贝,然后贴在我的床头,这样我就能天天见到他,搞不好能来个梦中相见……”
在蔡美桦大发花痴、诉说她的少女心愿之际,已经听不下去的知夏忍不住朝知秋眨眨眼,知秋心领神会,意思即是──
天啊!我要吐了!
☆
“老爸,你死到哪里去了?快给我滚出来!”知夏一进门,便迫不及待的朝屋内吼道。
“你们回来啦!”听见女儿的声音,骆礼贤忙不迭地从厨房里出来。
眯着眼,知夏彻头彻尾的将老爸迅速扫描一遍。
只见骆礼贤穿着一件休闲POLO衫,配上百慕达短裤,罩在外面的围裙还来不及月兑掉,手上的汤勺也没来得及放下,配合脸上欣喜于爱女们归来的谄媚笑容,那一副十足贤慧的家庭煮夫模样,跟杂志上衣冠楚楚、英挺勃发的中年男子比较起来……
唉,根本不能比嘛!
就好比云泥之别,一个在天、一个在地,怎么想也想象不出这两个会是同一个人。
“怎么了?怎么这样看着老爸?”知夏的注视让骆礼贤不自在的朝自个儿身上瞧了瞧。
没问题嘛!衣服、裤子都穿了,也没弄脏啊……
“知秋,知夏怎么了?”骆礼贤转问小女儿。
对于骆礼贤的问题,知秋忍不住抿着嘴偷笑。今天她留在图书馆看书,特意等知夏放学才一起回家,就是为了看这场戏,她怎么可能泄漏天机呢?
“你说!这是什么?”
好比包青天再现,知夏铁面无私的板着一张脸,正气凛然的摊开手中早已备妥的杂志,大有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逼供意味。
“这……这……”看着杂志上的巨照,骆礼贤一时之间竟答不上话来。
要死了!不都说他勉强接受专访的唯一条件就是不准刊登他的照片吗?怎么……怎么杂志社这么不讲道义?先斩后奏摆了他一道,来阴的也就算了,还刊这么大一幅,这下让知夏逮到了,真是#%@*&……
知道在劫难逃了,骆礼贤心中不禁叫苦连天。
“老爸,自从老妈去世后,你一个人身兼母职带大我跟知秋实在是挺辛苦的。”知夏的表情还算是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