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不会是这一瓶吧?”
桌上有着形形色色的漂亮瓶子,眼见他大哥独独挑中一瓶其貌不扬的丑瓶子,耿君扬忍不住提出质疑。
雹君扬的话,让耿君威握着黑瓶子的手迟疑了下,但随即又义无反顾的朝床边走去。
“大哥!”耿君扬跟着走到床边,要耿君威再考虑的意味很明显。
或者,该说耿君威是一意孤行吧!只见他一脸凝重的深深凝视那一无所觉的睡颜;多日的未进食,除了身子骨更显瘦弱、单薄外,甜美可人的睡颜并未有丝毫改变。
轻轻的扶起她,耿君威毅然决然的喂她服下他为她选择的药。第一次,无神论者的耿君威在心中祈祷着——
神啊!但愿这个选择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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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那一次的长谈后,心羽惊觉到,这位化名杀生佛的男子竟失去了生存意志?!
“喝点水好不好?”
精神委靡,不食不饮的他令人心痛,心羽面对这样的他,只觉得不知所措。
“你知道吗?聂家的遗孤,那就是我,我就是那个聂竞天!”
好不容易再度开口的他,语意中毫无生气,听在心羽耳里,竟无言以对。
“这些天,我想了很多,你念的经文帮助我不少,十三年来,我从没这么平静过。
饼去,不论是拜师学艺,抑或行走江湖,我无时无刻都被仇恨压得满满的。总想亲手揪出那个出卖我父亲、杀害我全家的凶手,杀了他,以慰一家惨死的亡魂。
而现在,我想通了,天下茫茫人海,就算我一直以杀生佛的名义劫富济贫又如何,还不是查不出任何蛛丝马迹,找不出那个凶手!
我累了,这十二年来的仇恨压得我好累,无牵无挂的我早该赴黄泉陪伴我一家人了。谢谢你,善良的女孩,是你让我仇恨的心得以平静,得到了解月兑。”
“啪!”
清脆的巴掌在茅屋中显得格外的响亮,聂竞天诧异的看着素来文雅的鹿心羽,连心羽本人也怔忡的看着自己打人的手。
珍珠般晶莹的泪珠顺着苍白的脸颊,无声无息的滑落,而时间仿佛从这一刻开始完全的静止——
“为什么掉眼泪?”
聂竞天首先打破沉默。娇柔的亭亭之姿,楚楚可怜的立于他面前无声的垂泪,那每一颗眼篮筝若由他心中流出似的,令他难受得紧。
泪眼蒙胧中,看着那不再一脸冷酷无情的男子,鹿心羽终于明白,何以当初师太不为她剃渡了。
眼见他脸上由一抹关怀取代了那份原有的冷凝,心羽觉得一切都值得了——
“你做什么?”
所有的精神不济与委靡全让聂竞天抛到脑后,只见他气急败坏的夺下心羽手中的利剑,没由来的一声怒吼仍无法消除他心中的怒气。
而被夺走剑后顺势偎在聂竞天怀中的心羽,此刻却殷殷切切的饮泣起来。
“你若不活,我也绝不独活!”
那向来平静的一缕芳心,不知曾几何时早已许了他,这番话出口,若他再不懂,她真的会以死明志——心羽做着最坏的打算。
“你……”
聂竞天震惊的无以复加,这……这……怎么会呢?他们两个身分、地位皆悬殊——但,该死!拥她入怀的感觉真好。
“我配不上你。”
现实的考量逼着他松开拥住她的臂膀,聂竞天挫败的背对她道:“你是这么的好,这么的善良,你只是同情、怜悯我,才会引起这种的错觉。”
紧咬着下唇,心羽不发一语。
良久——
“快放手,你究竟在做什么?”费力的制止心羽的夺剑之举,聂竞天唯恐刀剑无情而导致心羽误伤自己,不由得心焦不已。
“若你真要我以死明志,那我死不足惜!”
说话的同时,心羽菩了魔似的要抢回利剑,见握不到剑柄,不当一回事似的,一双柔荑已握上剑身,任鲜血直流而不顾。对心羽而言,手上的疼却没心来的痛。
“不要——!你快快放手!”
赤红着一双眼,聂竞天急忙的替她松开了剑,原本白晰柔女敕的手,此刻正划上了两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你这是何苦呢?”聂竞天不禁叹息。
看着他仔细的为自己止血、包扎,心羽的眼泪再度滑落。
“不要再说配不配得上的那种话了,那真的真的会让我难过死了。”带着鼻音,心羽忍着眼泪缓缓的说着。“说穿了,我不跟你一样,都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美其名,我有个显赫的身分,但我这个郡主却始终是有名无实。甚至在前阵子还像个傀儡似的让叔父叔母送去表哥那儿……你说,跟我这个傀儡一比,我比你强到哪儿去呢?”
红着眼,心羽已不在乎那所谓的自尊与矜持了,她只期望他能懂,懂她的心,懂她的情,而不是一味的考虑着两人之间的身分、门第问题。
眼前所发生的一切种种,对一个刚卸下血海深仇大恨的人而言,这事情不仅造成一种冲击,甚至于还呈现一种混乱的场景;看着她,聂竞天迷惘了。
“或者,我不该同你说这些话的……”
心羽看着他一脸为难的样子,一颗心逐渐的冷却。
轻轻的挣月兑一直让他执起的手,将手藏于背后,面对着他,心羽退了一步、再一步。
“你一定以为,我是那种随便的女人……”
眼泪再度夺眶而出,顺着苍白的脸颊,以一种完美的弧度滑落,而心羽依旧向后退了步又一步。
“我不会奢求你勉强的接受……我……”
要—个姑娘家说出这种话,着实也太难为人家了,只见原本苍白的面容,此刻像是着了火似的,满面霞光更显得鹿心羽明艳动人,不由得让聂竞天瞧痴了,根本没注意到她说了些什么话语。
“我很高兴能救你……”
退至门边,像是做最后诀别般,心羽深深的凝望着他,只期望能将他永久的收藏至心底,两个人就这样深深对视着——
“谁让我……要这么样这么样的爱着你呢?”
随着呓语般的轻喃,心羽在泪水滑落前,头也不回的便转身离去……
爱?!
她说她爱他?!
阔别了十二年,第一次,有人对他说“爱”?!
恍若大梦初醒,禁锢已久的心像是活了过来般,聂竞天知道他该怎么做了,但……她呢?那个生命中再也不可或缺的女孩儿呢?
懊死!
低骂了一声,一条身影飞快的追了出去!
就算要穷尽一生的力量,他都会将她带回身边——他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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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让我走!”心羽徒劳无功的挣扎着。
拉住她的那一刻,聂竞天真不晓得该如何形容心中的那份高兴。
“你怎么能这么残忍!”聂竞天将她拥入怀。“竟在我发现无法失去你时准备离我而去。”
这些话在心羽耳中只觉得讽刺。
“你放开我,我不要你的怜悯与同情,你让我走。”
话虽如此,心羽却是伏在聂竞天的胸膛上哭了起来。
“傻瓜,你说这种话,是存心想呕死我吗?”聂竞天心无旁骛的感受软玉温香抱满怀的滋味。
“你看,我会是那种因同情、怜悯而勉强自己的人吗?”老实说,抱着她的感觉还真不是普通的好。
“我不想成为你的负担……”声音闷闷的,鼻音也很重,显示着——还没哭完!
“不,你不会!”
斩钉截铁的保证,终于让心羽仰起头,开始愿意面对他。
“可是,你刚刚……”
心羽的话让俯的聂竞天给打断,只见他轻轻的吻去她脸颊的泪珠,顺着泪痕,一路轻吻至眉心,而后,又轻拥她入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