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他今天一直看着她,没时间去看其他女人。
“啊,糟糕。”雍震日发出不妙的低语。
“怎么了?”
“嗯……该怎么说……就是那个啦,男人的需要什么之类的……”雍震日平稳的音调不如断断续续的话所表现出的烦恼。
靠得如此贴近,经他一提,冯京莲随即察觉一些……令人脸红的变化。
她轻咳了几声,“其实也不是非要一直在外面不可。”
雍震日眉一挑,懂了她的意思,偏偏欺负人的劣根性又冒出来作崇,故意装不懂,“什么意思?”
背靠着他,冯京莲没能看见他的表情,于是又说:“我是说差不多该逛的都逛完了,所以……”
她已经不是当年的小孩子,也亲眼见识过那种场面,了解他口中的“需要”是什么,身为妻子,她当然愿意满足。
“刚刚不知道是谁说要一整晚的时间的?”雍震日取笑她,不意外瞥见她的耳朵红得快冒烟。
“一、一整晚的时间都跟你在一起的话……哪里都好……”冯京莲结结巴巴说完,最后一句还说得特别小声。
人声鼎沸,她羞涩的话语仍是被他清楚捕捉到。
再一次地,他的心跳被她给掌握,又甜又酸的滋味浮上心头,差点对这个越来越有女人味的妻子招架不住。
见她羞赧的模着发烫的耳朵,从后凝视她这些小动作的他,只想找个没有人的地方,紧紧地、用力地抱住她。
有哪个男人拒绝得了女人的邀约?尤其这个女人还是自己的妻子时。
雍震日把持住最后一丝理智,把她带往人潮较不那么拥挤的街道,继续走着。
冯京莲默不作声的跟着他走,双颊越发红润,过了一会儿,她发现他并没有带她回府邸的意思,开始显得局促不安。
“嗯……那个……”她是见过有人在外头也能……做,但这是她的第一次,不管怎么说,她都想躺在舒服一点的地方。
“小表,别想太多好吗?”雍震日铁灰色的眸子闪动捉弄人的光芒。
“你耍我?”冯京莲心里燃起怒火。
害她这么不自在他觉得很好玩?
“不。”雍震日严肃的摇头,带着她转向不知道是谁家的大门,直直走过去,挑白了说:“最好是可以立刻找间屋子,是不是自己家都无所谓;最好这家的门没上锁,不然我踹开也行;最好里头有床、有棉被、有枕头,可以让你躺得很舒服;最好我们现在立刻闯进去——”
“得了得了!我懂你的意思!”冯京莲拉住他往前走的步伐,明白他不是在开玩笑。
“如果现在到有床的地方,这三天都会浪费在床上。”他只手掐着下颚,走下门阶,“我想你应该不希望这样吧。”
“可是……”冯京莲迟疑着。
“别担心,未来还有很长的时间。”他向她保证,坚毅不可摧的神情连她也信了,“所以现在,你只要告诉我想吃什么,想去哪里就好了。”
在有限的时间内,他决定让她无限放肆。
第8章(1)
李唐·景云二年二月
她好讨厌他的背影。
他从不回头,总是让她有被抛下的感觉。
但是,她又好喜欢他,好喜欢那个永远只看着前方,没有怀疑,连灵魂都挺得好直的他。
苞他不同,她的灵魂早就弯了。
景龙四年,六月,韦后与安乐公主毒死中宗,昭容嫉妃上官婉儿与太平公主草拟遗诏,立中宗幼子、当时年仅十六岁的李重茂为帝,相王李旦参谋政事,试图在韦后与皇族间谋取平衡,最后因宗楚客与韦后党羽商议,改相王为太子太师,架空李旦,破坏了平衡,并改元“唐隆”。
七月,临淄王李隆基联合太平公主等结合禁军将领,拥兵入宫,诛杀韦后及安乐公主,七月二十三日,登基不满一个月的殇帝退位,睿宗重新登基,立李隆基为太子。
朝堂的剧烈动荡,让冯京莲原本欲将雍震日等调回长安的打算暂且搁下,致力于诛杀韦后的兵变,同时还要处理朝中侍御史“厉二实”手中的污名册,教她忙得天翻地覆。
好不容易大局抵定,只剩下污名册的事,还没时间喘口气。
望着面前的太府寺卿胡念直,冯京莲端着一张和平的笑容,仿佛天地之大,只有她才是善良的代表。
“胡大人今日来,应该是有要紧事要找下官商讨,是吧?”这时还只是个小小中书舍人的冯京莲对从三品的胡念直用这种口气说话,可说是相当不敬。
但她是太平公主一派,跟分属于太子党的胡念直确实不该有往来。
虽然太平公主助太子李隆基掀起政变,推翻韦后政权,却在睿宗重新称帝后,与太子发生争权。公主曾要求皇上废掉太子,并同时积极培养自己的党羽,丰厚羽翼。
眼下,朝中七位宰相有五位是经由太平公主任命,文武百官除寥寥数人以外,多数依附着公主,怎么看都是太子党居下风。
“去年诛讨韦后之事,太子殿下非常清楚是有冯大人在背后运筹帷幄,才得以顺利成功,遂命本官前来谢谢冯大人。”年过半百的胡念直,从不掩饰自己干练的一面,这一点和随时都在隐藏心思的冯京莲大相迳庭。
“下官只是听命于公主,奉命行事罢了。”冯京莲接过仲孙袭送上的热茶,然后对面前的胡念直比了个“请”的动作。
胡念直斜睨了热茶一眼,有些不情愿地拿起杯子,意思意思喝了一口,然后又道:“此次本官前来的目的,正是前来拉拢冯大人的。”
臂察胡念直拿杯子的动作,冯京莲可从这些微小的地方猜出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而且十拿九稳。
九卿皆为太监,胡念直亦然。
可他拿杯子的动作,讲话的声调和神情不似寻常太监多了分阴柔,反倒僵硬刚强,显示出他对“去势”一事看得极为自卑,要是有人当着他的面提起,说不准他会大动肝火。
但依他怀着这种自卑,却还能当上太府寺卿,虽说这几乎算个散官,但从三品的官阶不容小觑,想来他定是耐性和毅力极佳的人。
冯京莲暗暗分析出他的个性和罩门,看情况决定如何使用这些情报。
“胡大人怎么决定找上下官?我是说……终究是公主提携赏识,下官才有今日这番小小成就。”
正是因为“冯守夜”在太平公主身边已久,甚至比任何人都久,他们才会决定找“他”,而且是非说服“他”不可!
“冯大人在朝廷已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应该明白没有永远的朋友,也不可能会有永远的敌人。”
“依目前的情势来说,我何须自找麻烦依附太子党?”
“也许依情势来看,对太子殿下是有些不利。但请换个方向思考,当初的韦后和安乐公主、昭容娘娘,以及则天顺圣皇后这些女流之辈,不都一一被推翻,且各个下场都不好吗?我敢断定太平公主无法成就一方霸业,再者,难道冯大人甘愿一辈子只是公主背后的一抹影子?”
胡念直的一番话,仅有最后一句说进冯京莲的心里。
长久以来,她和太平公主在处理事情上多少有过摩擦和歧见,当初那个引领她进入宫廷斗争的太平公主,大概没料到她会开始有自己的主张。当然,在面对牢不可破的主臣关系,以及她身为女人却为官的把柄被握在太平公主手上时,她大多选择隐忍,但私底下两个人的想法却越来越背道而驰。
这当然不表示她就代表良善的那一方,事实上她做的事和太平公主没两样,只是方法不一样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