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不知情的人听到了,恐怕会以为做丈夫的有多担心妻子红杏出墙。
“唉,麻烦了……”她喜欢轻松的生活没错,但被束缚的话可是敬谢不敏。
“笙歌姑娘,晚膳准备好了,请移驾到正厅用膳。”严长风适时出现,打断她的思绪。
廉欺世猛地回神,惊觉自己从下午坐到傍晚,杵在窗边一动也没动过,脑子里想着该不该继续这样舒服却不自由的生活,而这不过是她新生活开始的第一天而己。
“呼,真是太可怕了……”扬手挥抹不存在的冷汗,她满是惊吓地低喃。
“怎么了?”
抬起震惊错愕的鹅蛋脸,廉欺世战战兢兢呢喃:“我竟然坐着发愣一整个下午,真是太可怕了……”
她偶尔喜欢忙里偷闲神游太虚充当休息,可还未有发愣一整个下午的纪录。
安逸使人堕落。
廉欺世步伐匆促的和严长风来到正厅,雷观月正好吃完,准备离开。
“你怎么了?”没打算和她一起用膳,等到快吃完才让严长风去叫她过来的雷观月,不经意瞥了她一眼,发现她一脸惊愕,眉头不自觉跟着皱起来。
“喔,是你啊。”廉欺世漫不经心的扫了他一眼,仿佛直到现在才发现他的存在。
有没有捕错?是他这个主人想要忽视她,怎么反被忽视?
雷观月立刻打消离开的念头,重新坐下,并等着她一脸忧心忡忡地落坐。
“没睡好?”他不带感情地问。
廉欺世似乎没想过他也会有这种关心人的时候,愣了一下才回答。“不会呀,这里很安静,我一觉到过午才醒来。”
若不是,她还真有胆量,竟敢摆脸色给主人看。
“那么你一副见到鬼的表情是怎样?”雷观月边说,边下意识将手收进宽大的衣袖中。这么做并不能完全遮掩他过于苍白、且布满大大小小形状不同的淡斑的皮肤,却是一种习惯多年的自然反应。
他不害怕别人的指指点点,是讨厌异样的眼光,同时不自觉地会对在背后的窃窃私语,或者别人的低声谈论反感,认为他们是在谈论他的外貌。
纵然她装做一点都不在意也是一样。猛然见到,没有人不会被他的相貌给吓到。
眉心逐渐蹙起,他又把交叠在桌上的手收到桌下,放在双腿上,没发现自己正暴露出自卑感。
“我今天——”没有察觉这点的廉欺世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议,“发愣了一整个下午,而且很有可能连姿势都没变过。”说着,她扭扭脖子,转转头,放松紧绷的经络。
正努力排除心里不自在的雷观月,听见她的话后,很静很静,仿佛连呼吸都停止了,未几,徐徐抬眸,迎向她。
“只是这样?”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知道你一定认为我太大惊小敝,可是仔细想想,一个人坐着一动也不动那么久的时间,简直跟尸体没两样,我强烈怀疑要不要继续待下去,虽然白吃白喝又有钱拿的确让我很心动!”廉欺世一席话说得正气凛然,完全没有好逸恶劳的自觉。
有哪个人敢在他的面前,不讳言自己对开出的条件很心动?尤其还是个女人?
雷观月怀疑她若非深谙使人放下戒心的方法,就是太过直率诚实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想毁约?”不知怎地,她似乎当真不把他诡异的外貌当一回事的这点,使他重新取回自在。
“从元日一直到月晦,哪里不是浓浓的年节气氛?我只是认为应该出去逛一逛,免得在屋里闷出病来。”想来她不曾在屋子里待上这么久的时间,除非是替人看病。
“今天不过是第一天,你又睡到中午才醒来,不到半天的时间,就能让你闷出病?”那么他这个终年四季有大半日子都在家的人该怎么办?
“正因为我睡到中午才醒来才更可怕!从我醒来吃过午膳后,跑去找你说要上街晃一晃,你却搬出那些什么‘尤其是男人’的规定吓唬我之后,我就一直一直一直一直坐在窗边发呆,直到刚刚严兄来叫我用晚膳,我才发现浪费了一整个下午的时间在当尸体,这真的是很可怕的事!”廉欺世一手握着筷子,一手端着碗,连珠炮般说了一长串话。
“所以?”红铜色的眼睛先是微眯,然后缓缓瞠起,雷观月完全没有被她激动的语气感染,依旧冷静自持。
“让我出去看个花灯吧。”她轻快地要求。
雷观月原以为在那义愤填鹰的辩论之后,她会用激烈的情绪争取出门的自由,却得到她愉快的笑靥,好似……他已经答应了。
说来,她从被带回雷府后,便表现出一副逮到机会随时准备逃跑的模样,只是倒也没真的逃跑过,对于他订下的规定,也算是全盘遵守,否则不会询问他的意思。
她不会大声喝斥,把人当傻瓜地奚落讥嘲,不过会认真说明自己认为不对的地方,这点和他以前碰过的认为撒娇撒泼就能随心所欲的女人不同。
而他还不到不明理的地步。
“去问长风,如果他有时间陪你去,我没意见。”他展现出自己的泱泱气度。
“如呆爷肯多请几个长工的话,我会很有时间。”严长风想也不想,立刻拒绝。
“亲随兼任总管,同时也是你的专属厨子,专属杂役,专属护院,专属镙师,专属婢女,专属园丁,专属跑腿,必要时还得身兼伴游和杂耍艺人……我知道严兄非常忙碌。”廉欺世搬出今天才从严长风那儿听来的一长串吓死人的头衔,“再说我都这么大个人了,不会走丢的,自己一个人出门很安全。”
笑话,她以为他只是担心她的安全吗?
“没人陪你就不能出去。”说穿了,他不放心让她出去勾引男人。
“嗯……”廉欺世伸出两指掐眉深思着,沉吟半响才提出折衷办法,“不然,你跟我去?”
“爷和笙歌姑娘到坊里走走,也好。”严长风的附和完全是为了自己。
元月都过了一半了,身为杂役,雷府的大扫除到现在还没做完,昨天又因为主子的命令,他不得不先去打扫离雷观月房间最远,原本也不需要打扫的别院。
把主子赶出去,他的工作量肯定能减少许多。
雷观月慢慢地抬起眉峰,“为什么累了两天了,我还得陪你去赏灯?”
“延寿坊我还是第一次来,这里的花灯我没看过,尽尽地主之谊,我想你不会小气拒绝。”
“如果我度量就这么小呢?”他慢吞吞地反问。
“不然我们在附近走一走嘛!”廉欺世退而求其次的说。
“爷若离开,属下也会轻松点。”连严长风都决定倒戈。
雷观月只是闷不吭声地瞪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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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猜想自己其实很容易被说服。
上元节的第一天,在严长风的几句建议之下,他到了平康坊赏灯;第二天,为了找到那个和他有露水姻缘的女人,又到了平康坊,结呆却是在大存福寺意外找到她;第三天,也就是今天,又被说服出来散步。
雷观月一身出门必备的装扮,双手轻轻交叠在月复部,姿态优雅地行走着,同时不着痕迹观察身旁的廉欺世。
生性随兴自在,不像寻常女子一样梳成高高的发髻,她只是简单的绑了两条宽松发辫,上半身着比天空蓝更蓝些的染色绫,下半身的长裙则是由粉蓝到蓝紫的渐层染色绫,并在肩颈四周围绕着一条墨绿色的画帛,烘托她那双如小动物般纯洁无害的黑眼,整个人看起来更加没有杀伤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