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渡寒看他的表情毫无喜悦之色,反而显得焦躁不安,念头忽然一转,心中窃喜,难道西门飞雪是在吃醋吗?
“我不喜欢知府大人的公子。”这样他总安心了吧,别再轻易地把她推给别的男人了。
西门飞雪抬起头,深情地凝睇她一眼。“那就为了你喜欢的人,坚强一点吧!”
那句话深深触动了莫渡寒的心扉,他在暗示自己吗?如果是的话,他应该要有所表现吧,在佳人有难的时候,不正是英雄挺身而出的好时机吗?
再试一回他的心意。“嗳哟!我是真的不行了,再不吃点东西,别说走路,我连爬的力气都没了。”她真后悔没从家里偷带点干粮在身上,净拿些金银珠宝和珍珠玛瑙,肚子饿了又不能当饭吃。
西门飞雪停了下来,脸上终于露出同情的表情,瞅着一副可怜兮兮、柔弱无力的莫渡寒,好象随时都会气绝而亡似的。
“真的没力气了?”
她抱住硕大的树干,噘着嘴,一脸委屈地频频点头,装无辜地说:“一滴也没了。”
西门飞雪摇头兴叹,表情有点不忍,蹙眉闭目,停顿了半晌,才开口出声:“那你就休息一下吧,我先走了。”真的又迈开脚步,打算弃她而去。
莫渡寒气得弓起身子来喊他:“喂——西门飞雪——我不准你走——”
十步外的西门飞雪被她一呼喊果真又停了下来,莫渡寒心里偷偷地高兴着,就知道他会舍不得她受苦。
西门飞雪回头提醒她。“对了,忘了告诉你一件事。”
莫渡寒赶紧又装瘫在树干上,不相信他不会心疼像她这样楚楚可怜的美女。
西门飞雪抿住笑意,觉得她没去梨园唱戏真是可惜,故意面无表情地说:“刚才我经过你身旁时,看到两条青竹丝挂在你头顶上的树枝亲热,你说话小声一点,别打扰它们了。”
“青竹丝?”
啊?她有点呆掉了,一时无法意会,因为这个烂答案跟她预期的相去甚远,只觉得那三个字很耳熟,脑子里一时无法立即联想到它们具体的形貌。
西门飞雪见她没反应,以为她不怕蛇,才正要佩服她那超乎一般姑娘家的大胆而已,身后却马上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啊你是说蛇呀”
安步当车走得好好的西门飞雪,忽然觉得天外飞来一双手,从后面抱住他的胸,还有一双脚,箝住他的腰,整个人攀附在他身上。
西门飞雪斜过脸去瞟她,眉尾轻扬。“你不是一滴力气也没有了?”
莫渡寒决定了,不管西门飞雪怎么损她、嘲弄她,她的手和脚是死也不会离开他强壮可靠的身体。
“我——最怕蛇了!”
瞧她那紧抱着他的身子,果真是吓得直发抖呢!西门飞雪抿嘴偷笑,原来她也怕蛇的。轻咳两声,他又是一脸严肃。“你不是说男女授受不亲,现在又这样抱我,万一被那个知府大人的公子看到了,不太好吧?”
莫渡寒心里挣扎着到底该顾名节呢,还是要被蛇咬?
当她决定选择保存女人最重要的名节时,两脚一探一探地试着要着陆;然而西门飞雪却伸手到背后来抓住她,粗鲁又蛮横地硬将她扯下来,还冷冷地说道:“照你刚才冲过来抱住我的速度,天黑前一定可以找到客栈。”她的脚一放下来,他的心都凉了半截了!
原来她还是害怕被知府大人的公子误会嘛!什么她不喜欢人家,全是胡说八道!他妒火中烧地走远去。
唉,他怎么就自己一直走去,完全不在乎后头的她会不会被那两条正在发情的青竹丝咬得浑身中毒、脸色黑紫、七孔流血而亡!
好硬的心肠啊,他怎能待她如此残酷呢?再怎么说她也是艳冠府城的大美女,不该死得那么难看啊!
她边追着西门飞雪,同时拉高裙裾,慎防后面可能有青竹丝在追着她,心里又怕又慌,忍不住破口大骂:“喂,西门飞雪,你这个死没良心的杀千刀——等等我呀”
西门飞雪故意越走越快,引她快速跟上,同时嘴角的弧度也越拉越高,因为莫渡寒骂他的样子,好象一个泼辣的妻子在骂丈夫,她越骂他就越开心。
原来逗千金小姐比斗蟋蟀还有趣!
☆☆☆
天幕一黑,莫渡寒的大小姐脾气又撒泼起来了。
“你不是说只要我走快点,就能在天黑前找到客栈的吗?”她说着说着眼泪都快飙出来了。
西门飞雪依然没有停下步伐,但绝不是他不关心她,就是因为心疼她,才不舍得让她在外面餐风宿露,不得不哄骗她走快一点;他还故意对她的柔弱视而不见,摆出一副铁面孔。
“你如果没在半途玩花样耽搁路程,早就到客栈了!”有时他还得冒着会被她讨厌的风险,扮黑脸责备她喊累叫饿,虽然他也不愿这样,但是一切都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也不得不了。
原本就泪水盈眶的莫渡寒,被他一责备,反而倔强地把泪水又吞回肚里去,表情有点纠结又痛苦,但是,她发誓绝不在西门飞雪的面前流眼泪。
“我不会让你看扁的!”虽然她的脚真的疼得像刀割,不过,她会忍着,不会再叫苦连天了,她会撑到客栈的,她一定可以的。
她的痛苦,西门飞雪全看在眼里,虽然心有不忍,但也坚信脾气倔强的她一定可以度过,而且这样的磨练对她应该有益,只要他别感到心疼,继续装酷,她定会发挥出惊人的潜力来。
又走了一段路,眼看市集就要到了,莫渡寒突然跌倒在地。“哎呀——”脸上的表情痛苦异常,而且这回她已经没空去管那套华服有没有弄脏了。
他的心一急,差点就弯去扶她一把;看她的眼角又快要泛出泪滴,那张漂亮的脸蛋已经纠结得分不清五官了。
“你……还好吧?”他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伸出援手。
莫渡寒抬起眼来看他一下,虽然西门飞雪仍是一派冷漠的口吻,但至少这回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温柔。
“我没事,只是一双绣花鞋不耐走,可能破了。”她不服输的个性又来了。
“嗯!”他瞄一眼莫渡寒的绣花鞋,果真走破了,她却唉都不唉一声。
莫渡寒心里想着,西门飞雪大概开始佩服她了吧!哼,总算扳回一点面子了,嘿嘿!一得意起来,脚也不那么痛了,甚至没什么感觉,麻麻的,好象那双脚不是她的”样。
只是穿著破鞋,走起来很不顺。“等一下,我把绣花鞋给丢了,说不定能走得更快些呢!”
西门飞雪立刻转回头去阻止她。“不行!鞋月兑了,脚会更痛!”
来不及了,她已经月兑下一只布满泥渍的绣花鞋了,露出那从未在人前暴露过的三寸金莲,上面全是水泡,有的又红又肿,有的还破了。
莫渡寒吓呆了。“我的脚……”
原本还ㄍㄧㄥ出一脸铁面无情的西门飞雪,见状,心疼得纠起眉头,马上拿出水囊袋来,霍地蹲去,将她的脚丫子捏在手心里,小心翼翼地替她冲洗脚底下的水泡。
“脚都破成这样,也不说一声!”语气又忿又心疼,却不是在责备她,而是在谴责他自己。
毕竟是个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千金小姐,可不比自己是个天生地养的草芥粗人,他不该对她那么严格的,瞧那双小脚简直惨不忍睹。都怪他满月复的醋意作祟,就算是嫉妒那个知府大人的公子,也不该把气出在她身上啊。
莫渡寒被他那突如其来的慌张举动吓了一跳,错愕地看着他——他正无比温柔地清洗她的脚伤,神情既认真又专注,这时候的西门飞雪有一股难得一见的铁汉柔情啊,她的心头泛起暖暖的甜蜜滋味,这脚痛得很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