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铜镜先是一愣,想了想后才耸耸肩。
“不清楚,好像是某个朋友赶不及前来吧。”
他也问过负责整个婚宴事宜的三姊,可是三姊什么也不肯说,更祭出神秘的笑容摆明了要吊他胃口。
为了不让三姊得逞,他只好装做没那么想知道的模样,天知道他有多想探清那是谁的位置。毕竟在新娘与新郎之间硬是多安插了一个位置,怎么看怎么奇怪呀!
“不过偷偷跟你说喔。”这次换水铜镜勾勾手指要她靠过来,悄悄地说:“我有注意到一件事,宴席的位子白天就摆好了,那时候我见到大姊端了一杯刚泡好的热茶放在那个位子上,之后每隔半个时辰就会换一杯,入夜后是佟……大姊夫端酒,同样也是每隔一段时间换一杯。”
“看来那位不克前来的朋友,在大当家和佟当家的心中,想必是占有非常重要的一席之地吧。”
“是吗?”水铜镜一脸不以为然,“我觉得银两在大姊心中才有不可抹灭的一席之地。”
“嗯?”她的脸上挂满疑问。
“这场宴席只有今晚是招待达官显要,以及和咱们艳府水家有来往的重要生意伙伴,从明日起总共九日则是任何人都能进来,这样算下来所要花的费用有多少,你知道吗?”
十九一点概念也没有,只好摇摇头。
“很多就是了。”大概是他所开设的镜花楼半个月的营收,这一大笔银两等于白白抛出去了。
“喔。”对十九来说,很多是多少她也没概念。
虽然生于皇室,但是管钱的不是她,母妃还在世的时候虽会对她拳脚相向,但至少提供她吃住的庇护,后宫的总管也会定期送上新衣过来,她并没有实质掌握过金钱,就连现在收集古董,大部分也是母妃的女乃娘笙婆婆会替她张罗,她真正会去逛的古董店也只有宝来坊而已。
总而言之,她不需要担心银两的问题。
第4章(2)
水铜镜也知道十九生在帝王之家的背景,但花费多少并不是他们聊天的重点,于是他继续说。
“‘这是个替自家生意做口碑的时候,既然撒大把银两就要有回收的门路’,大姊是这么说的,所以才会坚持不入洞房,要先到宴席这儿来用膳。虽然我是觉得可怜佟大哥……不,现在应该叫大姊夫才对……”
“生意?”
“大姊说以后艳城要提供婚宴事宜,好像是从下聘开始到送入洞房之后的所有事宜。”对自己的家业他从不想太过了解,如果了解太多就有可能会要他负责去做。
这也是为什么水胭脂要他办事,他最多也就叫个几声还是会乖乖去做,但是要他接手整个家业,他可是跑得比飞的还要快。
“婚宴事宜?”想不到艳府水家连成亲都能拿来当生意做!
听出十九话里的讶异,水铜镜微微叹了口气,“大姊说什么都不肯放过任何赚银两的机会呢!我看搞不好以后连媒人提亲的红包她都想赚。”
大姊究竟是希望家业多么庞大?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会压垮三姊的,如果三姊不好过,到时候倒霉的不二人选绝对是他!
一想到这,他就忍不住打冷颤。
“说什么我都不想负责那么多人的生计呀……”水铜镜小声抱怨。
“你说什么?”十九没听清楚。
“没什么,只是觉得我大姊很可怕。”虽然是自己的姊姊,他还是不得不这么认为。
“大当家很漂亮啊,我想没有哪个姑娘会不希望成为像大当家这样的新娘。”
大姊漂亮?
他倒觉得十九比大姊漂亮多了!
“你也想?”水铜镜突然无比认真地问。
十九小脸一红,支支吾吾地说:“如、如果有机会的话……”
如果是他的话,就算不漂亮也无所谓,就算什么也没有亦然,只要他给她一个承诺,她随时愿意点头下嫁。
水铜镜自信满满地笑了。
“没问题的!我会让十九成为最漂亮的新娘!”
温暖了冬夜的笑容随着他嘴角的牵动而飞扬,也温暖了她的心。
有他这句话,她就满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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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的话,正在实现。
那时他说的话,她从没有误会他的意思——指的是藉由他的打造,让她变成最美的新娘。
而新郎并不是他。
“发质太毛躁,又粗硬。”洪佐扬一边模着她的头发,一边摇着头,“可以考虑用三当家前几年剪下的发,做一顶新的假发给公主戴。”
在苗司空和温雨桓离开后,洪佐扬最先踏进艳七别院,果然也毫不客气的说着十九的缺点。
“假发?”那是什么东西?
洪佐扬见十九似乎没听过这个在艳城盛行已久的玩意儿,于是朝她欠个身,才道:“请公主稍待片刻。”
洪佐扬一离开,十九僵硬的脸色立刻放松许多。
水铜镜失笑,握住了她的手,带给她一贯的温暖。“不用担心,艳城里说话最狠毒的就是苗师傅了,洪师傅也是女人,你更不用担心。”
“嗯……我不担心的……”没错,她要努力。
总不能每次都让他来担心她怕生这点,虽然他认为她已经比以前好上许多,但是和一般人比起来,她害怕的程度还是令人无法忽视。
“只是……”她的神言又止。
“嗯?”水铜镜发出疑问。
“希望不要伤到别人的心。”心被伤害了是很难愈合的,这一点她深有体悟,所以不希望别人和她一样。
十九拧起眉心,浓浓的忏悔和懊恼写满了一张脸。
水铜镜的脸色黯了下来。
对于她的过去,他是最了解的人。
蜜妃对她身体和心灵所造成的伤害,他都看在眼里。她身上布满的大小伤痕,她每次被毒打后麻木死寂的面容,她连哭泣都不会的空洞神情,那一切都令他感到痛心。
他们同槛出生在富贵环境,他却不能体会她的生活。
他们是如此的相同,却又完全不同。
“你很努力了。”她的努力和进步在别人眼里或许没感觉,但是他都看得很清楚。
纤细的掌心按上她的头顶,他的声音由上头落下,温柔得几乎令她掉下泪来。
是了,他总是这么温柔,如此温柔的安慰她,安慰着也许早就该死了的她,是他每次伸出的手,给了她活下去的希望。
她常常会觉得,他就是她直到现在还活在这世上的理由。
若没有他的存在,她或许早在那一天就死了……
“咳、咳,需要我晚点再来吗?”洪佐扬的声音打断了他们。
“不用、不用!”十九满脸通红,像做错事被抓到的孩子般垂下脑袋,连忙否认。
水铜镜倒是一点不自在都没有,“快,选选看,你喜欢哪一顶?三姊的头发还有没被三姊夫回收的,应该够做一顶给你戴。”
洪佐扬还带了好几个丫鬟,每个人手上都捧着一个像球却长出头发的诡异东西,一一放在桌上。
“快呀,过来看看。”水铜镜站在那些诡异的东西旁边,朝她招手。
“那、那是……?”十九抗拒着,对那些东西感到害怕。
“公主,这只是假发而已。”洪佐扬抓起其中一颗球的头发,没想到轻而易举地被扯下来,而扯下来的头发则像一团更恶心的东西。
“假发是什么?”十九还是不愿意靠过去。
难道说这东西很多人看过吗?为什么他们都不怕?
“七当家,失礼了。”洪佐扬话甫落,就将刚才扯下的假发戴在水铜镜的头上,“就是这种东西。”
水铜镜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可以等我同意了再这么做吗?”话虽这么说,他还是动手把假发戴整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