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行?我们去帮爹做寿,怎么能什么都不带?什么都不带便回娘家,那会让人家以为我们是要去白吃食耶!”他才不做这么没品的事。
“那……那──要不这山猪让我扛好了。”阿九想来想去,最后认定她扛总比叫石头扛来得恰当,至少她人长得没有石头好看,别人看起来也不会那么不搭轧。
阿九伸手要去抢石头背著的山猪。
齐横石怎么可能让阿九扛?他身子一侧,便躲开阿九的手。“你别傻了,你一个妇道人家怎么会有力气扛山猪?”
“可是……如果山猪是由你来扛,那更奇怪耶!”她说出心里的想法。
“有什么好奇怪的?我是个男人,粗活当然该由我来做。”齐横石激动地辩驳,而肩上的山猪则因为他太过激动而稍稍下滑。齐横石肩头一耸,又把山猪推回肩上。
阿九的嘴角却忍不住因他这个不雅的动作而微微抽搐。
不!她绝不能忍受那头山猪破坏了石头好看的表相。
“要嘛咱们就别送礼,如果你执意要送礼,那山猪就由我扛。只有二选一,你选一样,没得商量。”阿九难得对石头使性子,这是她头一回使,居然只是为了维护石头的形像。
齐横石则是两项都不愿意选,最后,地想出一个折衷的法子。
他把山猪一扔,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石。
“哪!咱们不送山猪,改送玉。”他妥协道。
“玉!”阿九皱著脸。“你哪来的玉石?”他那么穷,怎么可能有玉这种高档的货色?
“我娘给的。”
“你娘给的?你有娘啊?”她被他的话吓得出了一身汗,原来他真的也是人生父母养的耶!
“不然,你以为我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啊?”他没啥好气的回道。
“你干嘛那么凶咩?人家不知道你的身世,还不是你的错,是你自己不肯讲明你的身世,我当然不知道你有娘啊!”阿九嘀咕地直埋怨齐横石讲话太大声。
齐横石不是凶阿九,他只是气阿九把他当成娘儿们看的态度。
哼!他就知道,知道阿九只要一看到他的脸,便会跟其他人一样,全把他当成弱不禁风的文弱书生。
他爷爷的!这是什么道理啊?
齐横石紧咬牙根,暗恨在心头。
阿九两个眼珠子直盯著手中温润的暖玉瞧,她虽然不是行家,但这玉煞是好看。“这玉肯定不便宜是吧?”
“不知道。我娘给我时又没跟我说这玉值多少银两。”齐横石不耐烦地开口,因为,他极不愿意谈起家里的事。
“走吧!傍你爹拜寿去。”他催促道。
“不好吧?”阿九却有意见了。
“什么东西不好?”
“这玉──”
“你嫌这玉不好!”她是不是眼睛糊到蛤仔肉了?这可是高级货呢!
“不是啦!我是说这是你娘给你的,你怎么可以拿来给我爹当祝寿礼呢?”她不能答应。
“这有什么关系?”
“可是这是你娘──”阿九又打算喋喋不休地劝退齐横石。
齐横石没想到为了一块玉,阿九竟会变得如此唠叨,最后他不得不编个谎话来骗阿九说:“其实,这玉石根本不值什么钱的。”
“不值钱也是你娘的一片心意啊!”这点她很坚持。
“哎呀!这玉是她捡的……哪能算她什么心意啊?”掰到最后,齐横石终於受不了的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捡的!”
“对啦、对啦!就是捡的咩!”齐横石胡乱的直点头,又拚命的唬弄著阿九。“快走吧!错过爹的寿辰,这样就不好了。”齐横石赶忙拉著阿九跑,这才免去了一场争论。
唉!早知道他剃了胡子会惹来这么多麻烦,那他就不剃了;瞧瞧,以前他要扛山猪、要扛老虎,阿九什么也不会说他一句;而现在,他露出本来的真面目,她的意见比什么都来得多。
以前,他娘就说过他长了一张祸国殃民的脸──嗤!他是不知道他有没有祸到国、殃到民啦,但是这张脸硬是让他滋生许多不该发生的事端倒是真的。
决定了,日后他一定要再留胡子,而且还要比现在更长、更多,省得大夥全拿他当娘儿们看。
齐横石一踏进管家,管家上上下下全都疯了,几个碎嘴的丫头马上又聚在一起说长道短的。
“天哪!你们瞧见九姑爷没有?”
“看见了呀!”
“是不是长得比咱们府里头最漂亮的六姑娘还来得好看?”
“就是呀、就是呀!”
一干丫头是点头如捣蒜地附和著。
“可是,我记得以前咱们九姑爷不是长得高大威猛──”
“什么高大威猛呀!以前根本就像头熊。”
“对!就是像头熊。可是,怎么才大半个月没见,咱们九姑爷就变得眉清目秀,好看到让人都没法子喘气了?”
“就是这样才奇怪咩!”
“你们说──九姑娘她是不是另外找人嫁了?”
“吓!可能吗?”
几个嘴碎的丫头纷纷倒抽一口气,不敢相信她们的九姑娘竟是个水性杨花的女子。
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丫头信誓旦旦地开口道:“怎么不可能?要不,你们说,哪有个人长得又像熊、又像仙的?”
“是没有。”
“可──那我们以前那个九姑爷到哪里去了?”
“准是让九姑娘给抛弃了。”
“可是──九姑娘不像是个不贞节的姑娘呀!记得吗?当初她可是抵死不嫁给三姑爷的呢!”
“铁定是因为三姑爷没能长得像现今这个九姑爷来得这般好看。搞不好。咱们这个九姑爷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呢!”
“会吗?可是,从咱们九姑爷的衣著上来看,九姑爷的日子过得似乎不怎么宽裕呢!”
“哎呀!你们就别再讨论九姑爷有不有钱了,依我看来,我觉得当初那头熊才可怜呢!无端端地让九姑娘耍著玩。”
避家众多的婢女们禁不住替那无缘的“熊”姑爷掬了一把同情的眼泪。
“你们几个不做事,净在这里碎嘴些什么?”总管丫头的大娘进亭子里,赶这群丫头们去做事。
丫头们则是找到人就拉著过来问八卦。“柳大娘,你可知道咱们家的九姑爷是什么来头吗?”
“来头!哪有什么来头啊?他不就是当初那头熊吗?”
“什么?真是耶头熊!”丫头们听到答案后各个面面相觑。不敢置信。
怎么──怎么才大半个月不见,原本人高马大的一头熊竟会变成仙风道骨的嫡仙人呢?
第七章
大难
娇鬟堆枕钗横凤,
溶溶春水杨花梦.
红烛泪阑干,
翠屏烟浪寒.
──菩萨蛮冯延已
避老爷、管夫人,甚至是管芙蓉跟魏武德等人,在见到阿九的夫婿时也傻眼了。
这、这……是阿九家的相公、良人吗?
他、他……不是个老实、木讷的熊?不是七老八十吗?既然如此,那么眼前这个身著浆洗得乾干净净、半旧长袍,挺著昂藏身量的男子是谁呢?
“阿九,这位是?”管芙蓉首先回过神,连忙拉著九妹的手,要她介绍她身边这个风姿飒爽的男子。
“他呀?他是石头啊!”阿九大方的介绍石头给三姊认识。
从她三姊惊讶的表情中,阿九也知道她家阿姊在想什么。
三姊是打从心里瞧不起石头,认为石头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人物,没想到如今一照面,石头竟没三姊想像中的不堪,三姊当然会惊讶罗!
“石头!”九妹家那颗石头?!避芙蓉脸上有的只是藏不住的惊讶。“他──他当真是你家相公?”
“如假包换。”阿九挽著齐横石的手臂,状似亲匿的走向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