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少夫人。”出府前他们换了较大的船,同时多带了一个丫鬟和一个小厮出来。
扁舟在众人关注的目光下,摇摇晃晃地来到水蔻丹指定的摊子前。
“樊夫人,欢迎欢迎。随意看,有喜欢的就告诉小的,小的定给夫人一个满意的价格。”老板热情的招呼着。
水蔻丹微微一愣,“你认得我?”
敝了,她不是才来没几日?
老板笑眯起一双细小的眼,“自是认得,樊少和孟少并列湘绣城所有姑娘心系的如意郎君呀!樊少成亲的消息怎么可能有人不知道呢?”
樊皇雅的婚礼不铺张,没有大肆张扬,也没有摆出流水席,府里除了挂上大红的灯笼和贴上双喜字之外,安静得好像没发生过,但反而更吸引他人的目光。何况樊家是湘绣城的大富人家,要寻常百姓不知道也难。
“原来是这样……”
看来樊家的来头可不比她艳府水家差,莫怪大姊积极的想把四姊嫁过来。
她脑中浮现樊皇雅那张过于冷峻严肃的面容。
她对他仍是不了解,仅知道樊家的事业只有漕运和纺织两样,但商品遍布的区域范围之广,可不是一时片刻数得完的,是以他们虽结为夫妻,在白日她几乎未曾见过他出现在家里。
包别提那一家子女眷每每看到她就避,简直把她当瘟神看待,要了解这个大家族似乎不是件容易的事呀!
水蔻丹没有开口说话,开始打量眼前这些女人家爱不释手的胭脂水粉、珠宝饰品。
不知道买一些回去会不会派上用场?也许拿着这些东西去拜见长辈或樊皇雅的众多姊妹,她们会愿意多看她一眼,至少也别跑那么快。
她在心头盘算着,心思难得没有飘远。
陡地——
船尾传来一阵因碰撞而引起的摇晃,正倾身细看摊子上货品的水蔻丹也跟着晃了一下。
“啊!”她惊叫了声,来不及稳住下坠的身躯。
所幸随侍在旁的朱康和丫鬟及时拉住往水面栽下的水蔻丹。
“少夫人,您没事吧?”朱康忙着安抚她。
小手抚上胸前压惊,她摇摇螓首,“没事。”又没跌下去。
“是哪个不长眼的?”朱康边扶着少夫人,一边回头斥道。
“不长眼?”地痞流氓调调的讽笑飘了过来。
水蔻丹两道细细的柳眉颦了起来。
通常会这么说而不是道歉的,定是来找碴的。
“朱总管,我没事,不必大惊小敝。”她不想多生是非。
同样听出对方来意不善,朱康也认为息事宁人较好,立刻端出和善的笑脸赔不是,“是我们停得太中间,真是对不住。”
话落,朱康向掌桨的小厮使了个眼色,要他将船划离开。
偏偏对方就是来找麻烦的,哪可能轻易放过他们。
比他们大上许多的船紧紧尾随而来,同时示威性的又碰撞了几次。
“哟!这不是樊府的新少夫人吗?”站在船首的是一名身高和樊皇雅差不多,体型却是他两倍宽的男人。
被点名,水蔻丹顿时清楚对方是冲着自己来的。
只是她才来多久,为什么人人都看她不顺眼或是要找她麻烦?难道她曾经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得罪了许多人吗?
“看看这艘破船,哪能跟我江家的船相比?樊皇雅凭什么娶得到你,而我却不行?”男人继续叫嚣。
短短几句话已足够水蔻丹听出对方的来意。
唉,她也不是自愿嫁过来的呀!是代嫁!
这种话她当然不会傻得告诉眼前一脸不善的家伙,四姊逃婚的事可不能弄得人尽皆知,免得丢了水樊两家的脸。
“你别太……”终究是护主心切,朱康忍不住动了肝火。
轻咳了几声,水蔻丹适时的制止朱康,“朱总管,我看先回府好了。”她还是不想做无谓的争吵。
这件事不需要她插手,对方嫉妒的是樊皇雅不是她。
“可是少夫人……”朱康心有不甘,还想多说几句。
“夫君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又何须因为小人的几句难听话而同他们一般见识?”水蔻丹朱唇微启,吐出的话可犀利了。
扁是会来找碴这一点,她便知晓江家决计赢不了樊家。
有时间做这些无聊事,不如另觅生财管道,这一点只要是成功的商人都很清楚。
水蔻丹一席明褒自家人,暗贬对方的话总算让朱康闭上嘴巴,乖乖退下。
“你说什么?”不巧的是对方也听见了。“不过是个娘儿们,也敢在老子的地盘上撒野,今日老子不代替樊家那孬种好好教训你,老子就不姓江!”
孬种?
眉心打了几个结,水蔻丹终于回过头看着他,“你说的孬种,指的可是我夫君?”
“不是他还有谁?”满脸横肉的男人啐了一口,跟在他身旁的喽啰同时发出讪笑。
“你!”朱康窒了窒。
再识大体懂得看场面的奴仆,碰上这种无礼且蓄意的挑衅行为,也很难不动怒,尤其朱康实在受不了有人这样戏谑自己的主子,但修养极佳的他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回嘴的话,气得干瞪眼。
“朱总管,你退下吧。”水蔻丹抬手制止他,然后低声交代身旁的丫鬟,“稳着我。”
本来是真的不想和对方计较,可不知为何,在听见他骂樊皇雅是孬种时,甚少发怒的她,竟感到胸口一阵怒气涌现,难以抑止。
“江大少。”水蔻丹露出甜美的笑。
一笑倾城。
如沐春风的暖笑使得在场所有的男女老少都看痴了,当然也包含了来找碴的一群人。
水蔻丹早已习惯引起他人注视的目光,慢条斯理的又唤了声,“江大少。”
“干嘛?”猛地回神,对于自己看着她的笑容发愣,江大顺显得有些困窘,大着嗓门想掩饰。
“我想请你收回方才所说的每一句话。”绝美的容颜挂上令人无法拒绝的娇笑,水蔻丹如此要求。
差点又陷入她的笑容里回不了神,江大顺甩了甩头,恼怒地大吼:“凭什么?”
“凭你说的不是事实。”水蔻丹不疾不徐的回了句,表面上丝毫没有动怒的迹象。
“是事实又如何?不是事实又如何?我就是要说,说他樊皇雅是个没用的孬种,说他樊家的香火绝对会断在他的手上!”江大顺像是深怕没人听见,一句说得比一句大声。
就算不是事实,也已达到令人蒙羞的效果。
“我不准你这么说他!”总是没啥脾气,乖顺得有如绵羊的水蔻丹突然娇喝了声。
这下不只朱康和丫鬟小厮吃惊的看着她,一整个水上市集更是立刻安静下来。
她仰起粉颚,眼神清明凌厉,一个字一个字慎重无比的开口:“夫君一个人担起全家上下百余口人的生计,遍布各地的漕运生意有多少人吃他这一口饭,他便得负责到底,从早到晚不停的工作,也未听过他喊苦喊累。或许夫君是严肃了点,不爱说话,脾气也不太好,但是谁也不能说他是孬种。”
灿亮有神的媚眼燃着怒火直烧向对方,水蔻丹站得直挺挺的,最后说了一句:“收回你的话并向我夫君道歉。”
朱康在一旁听了,头一次打从心里认为主子没娶错媳妇。
“少夫人,我想这样就够了……”这件事回去他定要向少爷禀报,让少爷知道少夫人到底有多好。
“不够,他还没道歉。”水蔻丹坚持不退让。
气氛沉了下来,任谁也没料到这个看起来娇滴滴的美人说起话来,气势也是不容小觑。
蓦地──
“樊夫人说得好啊!”有人开口帮腔。
接着有更多的人接口——
“我们家大宝也是在樊少手下工作,樊少为人如何我们都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