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选择了其中一个,她是不是势必得与另一方绝裂?
要了古家,她便不是宋家姑娘;要了宋家,古家便不认她是外孙女儿:这样的抉择是公平的吗?
宋湘君脸上突兀地露了个笑,极凄凉的。
现在她才知道原来血脉也有情深情浅之分;在宋家,可迁虽不是亲血脉,但祖女乃女乃从小看照他到大,十年的感情了,她这个亲孙女儿相较之下反而是疏远的那一个。
在古家,姥姥虽是疼她疼得无话可说,舅爷、舅娘更是拿她当亲生女儿那般看待,但,当她拒绝了表哥哥,拒绝了古家,那古家宅院便不再是她的避风港。
宋湘君凄楚地摇头,眼泪让这动作给晃了下来。她回答县大爷:“湘君已是个孤女,湘君的意见不重要,县大爷怎么安排,那么湘君便怎么做。”反正,纵使她今天为自己说了什么都是不让人采纳的,那她又何需多赘言。嫁给谁对她而言,根本就不是那么的重要,因为她宋湘君在宋、古两家自始至终只是个傀儡,他们从来不曾顾及她的感受,不是吗?
宋湘君的回答让县老爷错愕,因为宋湘君的回答里有自我放弃的意味在:而这会儿,宋湘若是对自个儿的人生已彻底失去了希望,所以未来会如何、该如何,她已不在乎了,是吗?
县大爷真的担心这样的宋二姑娘,但它是真的无能为力为地做些什么,最后他只得秉公处理,将宋姑娘判给宋家,然后再急急地喊退堂。他没办法去看宋姑娘的脸,因为在这个判决里不管他怎么判,他都觉得自己是个不分是非黑白的县令,是亲手将宋姑娘推往痛苦深渊的罪魁祸首。
等县令退了堂,宋老天人便让宋可迁给扶走,宋湘君低头,在后面跟着。
迸君彦不甘心湘君就这么样拱手让给了宋可迁,他举步要追,反倒是他娘拉住了他。
迸夫人摇头。“别追了。”
“为什么?”
“因为我们伤害到湘君那丫头了。”虽是不知不觉,但,那伤害就是真实的存在。“我们竟然让湘君觉得自己是个孤女,是个连意见也不能有的孤女。”到底他们的关心建立在什么地方?为什么到了最后,湘君会觉得他们古家遗弃了她!
“产儿,别在这个时候去找湘君,让她喘口气,别逼她;愈逼,湘君只会更厌恶自己的存在。”
迸君彦让他娘的话给拖住了脚步。他不逼,可他怕宋家的人会逼呀!
第七章
回到宋家,宋老太太招来了孟嫫嫫。“带二姑娘回屋里住,我们宋家的人不许住在破柴房里。”
“是的,老夫人。”孟嫫嫫领着小姐下去。
宋老夫人等湘君走了,才转脸对宋可迁。“你随我进来,我有话跟你说。”老夫人先行进入内堂。宋可迁在后头跟着。
一入内堂,宋老天人便让服侍的丫头退出去,顺便将门带上。
“坐。”宋老天人指指在她对面的椅子示意宋可迁。
“谢谢祖女乃女乃。”宋可迁依言坐下。
“可迁,女乃女乃问你,你爷爷死了几年?”
“七年。”
“也就是说我已经有七年不过问府里的任何事了,是不是?”宋老天人凌厉的眼眸望同孙儿。
宋可迁抬眼对上。“这次劳烦祖女乃女乃出面实属不得已,孙儿以后不会……”
宋老夫人挥手制止了宋可迁的话。“女乃女乃现在没有责骂你的意思。只是可迁,你该知道湘若是我亲孙女儿,这些年来,我让你爹娘将湘君送回古家,不是不受这个孙女儿,而是顾虑到你在宋家的立场,你可清楚?”
“孙儿清楚。”
“既是清楚,那么湘君回到府里这么久,发生了这么多事,为什么你达一句话也没对我提起过?”宋老天人是个直脾性,有什么话就问,不跟人拐弯。
宋可迁请罪。“是孙儿的错。”
宋老天人睨了宋可迁一眼。“我没要你认错,而且我也知道你口里虽说认错,心里可不这么想;只是,可迁你听着,令儿个你得给我一个交代,你对湘君挪丫头究竟是拘着什么样的一种心态?”
“我要娶湘君。”宋可迁没任何思索地便接口。
宋老天人凌厉的逼问顿时停住,蹙拢灰白的眉睨看可迁。
这孩子脸上一片镇定,像是这答案已根深在他心底,所以问他,他便能毫不犹豫地接口。
“你想娶湘君,我不反对;但,可迁,我不会允许任何人欺负我们宋家的人,这之中的人也包括了现在宋家的当家主子,这事你清楚吗?”
“孙儿清楚。孙儿以后会好好的照顾湘君,不会让她受任何的委屈。”
宋可迁保证。
“我希望你说得到做得到,别再欺上瞒下地骗我这个不管事的老太婆。”
“孙儿不敢。”宋可迁必恭必敬地回答。
宋老天人叹了一口气。其实她是知道可迁这孩子有很多问题是他自己都厘不清的,而将湘君交给可迁是非常有风险的赌注。如果她够理智,她就该把湘君交给古家;偏偏她是个自私的老太婆,她自私得只能为宋家的兴盛着想。为了不让宋家败落,所以她用亲孙女留下与宋家毫无血缘关系的可迁;她希望这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决定。
“我回去了。”宋老夫人站起来,宋可迁连忙去扶。
“祖女乃女乃不在府里多待几天?”
“不了!这儿事多,让我觉得心烦,我还是回寺里住,那儿清静,有你爷爷、你爹娘的灵位陪我,我这个老太婆不会太孤单的。”宋老夫人用她一惯的冷漠回拒了可迁的提议。“你让环儿进来扶我,你也就不用送了。”
宋可迁没多说任何挽留的话便让丫头进来,而自己亲自送宋老天人出府。就在宋老天人掀起轿带,弯身进轿之际,宋可迁突然开口:“我是真心待湘君的,请祖女乃女乃放心。”
宋老天人的身子僵了一下,地想回头,想给孙子一个笑,说她相信他;但,最后她还是弯腰进轿。
可迁是个不习惯有爱存在的孩子,他连怎么去爱自己都不知道,更何况是对湘君:但她相信他刚刚亲口许下的承诺,因为——要孤僻的可迁许下那样的承诺,若非真心,他不可能开得了口。
宋老天人坐在轿内展了个笑。她沉重的心现在才放开来。
迸君彦成天杵在宋府门前等湘君出来。
一日、两日的过去,湘君的人没等到,却让他见到宋可迁的企图。
这几天来,宋府里里外外的忙着,有人采买、有人结彩,这意味着什么,古君彦清楚;宋可迁他是要赶在百日之前娶湘君进门,当他的媳妇。
可恶!宋可迁他想都别想,只要有他古君彦在的一天,便不允许湘君嫁给宋可迁那样的浑蛋曰古君彦在宋家的对面紧紧地守着、盯着,不敢轻易放过任何可能救出湘君的机会,终于,他看到湘君的女乃娘从宋家走出来。
迸君彦知道这是他唯一的希望,因为在宋家,谁都不可靠,就只有疼爱湘君的孟嫫嫫是值得他信赖的。
迸君彦等女乃娘离宋家有了段距离之后,才拔足追了过去。
“女乃娘!”
孟嫫嫫猛然回首,乍见面容惟悴的表少爷。
“女乃娘,请跟我来,在这里说话不方便。”古君彦神色焦虑地将女乃娘带往偏僻角落,神情一点,用几近恳求的口吻求孟嫫嫫:“女乃娘,你一定得帮帮我,让我见湘君一面。”
“表少爷,你这不是在为难奴才我吗?宋府现在戒律禁严,是防人防得紧;别说外人不能随便进入宋府,就连我们在宋府当差做事的出来办事,也得经过大少爷的允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