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她攫住好友的手臂。“你打我,你打我呀!看看能不能打醒我,看看能不能让我不爱他?”
秦可卿握住骆海棠的手,拚命地往自个儿的脸掴去。
骆海棠猛然抱往了好友。“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她终于明白不是可卿不愿意放弃卫文阔,而是根因在可卿脑中的卫文阔饶不了可卿。
“我去见他,我去求他。”
秦可卿的哭声明显地止住了,她昂起头望着海棠。“去见谁?去求谁?”“去见卫文阔,去求卫文阔,”她捧住海棠憔悴的脸。“他要是知道像你这样的姑娘家为他受了这么多的折磨,他会感动的,会珍惜你这份心意的。”
骆海棠的话燃了秦可卿求生意识。她原本无神的眸光熠熠生辉,口里喃喃自语着:“真的吗?他真的会回心转意,真的会珍惜我对他的这份心意吗?”
“会的,会的。”骆海棠点头如捣蒜,像是在提醒自己得坚信那个自己曾经倾过心的人会有良知的一面。
“可是你去见他,那骆伯父知道了会怪你的。”
“不会的,我会小心,不会让我爹知道我去找卫文阔,你该担心的不是我,而是你自个儿。你瞧瞧你,都憔悴成这个模样;想想,要是卫文阔真的来这儿见了你,你真要拿这副气虚的模样去面对他吗?”
秦可卿捧住自己的脸,惊慌地问海棠:“我这样,真的很难看吗?”
“丑死了。”骆海棠拿一柄铜镜递给可卿,让她亲眼瞧瞧这些天来她将自己折腾成什么鬼模样。
秦可卿一手拿着铜镜,一手抚着自己凹陷的面颊。
怎么会这么丑?怎么这么丑!这样的她怎么有脸去见文阔?
“我差人给你送碗粥进来,你趁这些天好好地滋养身子,别再使性子不吃东西。我想,经过几天的调养,你还会是那个丰纤合宜的俏佳人。”她安慰她。
秦可卿终于安心地展开笑颜,紧紧抱住好友。“海棠,我真不知道我如果没有了你这个好姐姐,那我该怎么办?”
秦可卿的话让骆海棠感到难过。她不知道她答应可卿去见卫文阔是否真的做对了?那一天在迎春院里见着了他的无情与冷酷时,她曾暗地里再心中起过誓,发誓从今以后要将卫文阔遗忘,不再见他,不准心里在有他?而这样的信誓旦旦才过了短短半个月,她便自毁誓言,答应可卿去找卫文阔,这像征着什么?而违背誓言的自己,又会遭受什么样的天谴?骆海棠的心无端地起了冷意。
“少爷。”
“嗯。”卫文阔头都没抬地直往自个儿的房里走去,后头跟着亦步亦趋的总管事。这三天,朝延内官拜二品以上的官员都在皇宫里跟皇上商谈匈奴犯境的问题,他是一品武将,更是推卸不得。连着三天的商议累都把他累死了,所以现在回府,他只想好好地睡一觉,至于总管……他睨了眼在他身后跟着的总管事。“希望你真的有要事禀告。”不然的话,他真的会把他这个总管事给换掉。卫文阔微微弓起眉头,透显出他的要胁。
总管事露了个苦笑,开始数着主子不在这些天所发生的事。“马家公子要少爷回来后尽速与他联络,马公子说是有关西郊那块地的事。”
“知道了。你帮我约马公子今日酉时凤凰楼见。”卫文阔到了房,拍开门后,便开始月兑他的衣袍。
主子准备要歇息了,总管事知道;于是,他加快禀告他所要说的。“三天前,程、林两家小姐分别差人送来了诗词一首,谜题一帧。”
卫文阔的眉头又蹙上。“找个人分别回诗给程、林两家的小姐,至于猜题,就把它公布在院内,看家里有哪个人可以解的。”
“日前,沈家二姑娘送来的诗,少爷也还没回。”
“那就一道差人回了。”卫文阔的眉皱得更紧了。怎么在家等他的全是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还有别的吗?”
“有的。”总管事看主子一脸的不耐,他小翼翼的从背后拿出一幅画,问道:“这是怡红院里的孟姑娘差人送来的丹青,不知道少爷要将它挂在哪里?”总管事将画摊开来。
卫文阔看到了画中有个嘴角、眉梢含着薄怨的女子,她的表情像是在嗔怪这些日子,他没能去见她。好面熟!画里的美艳女子他好像在哪儿见过……但,在哪呢?卫文阔拧紧了眉头,想得好仔细。
总管事提醒他:“孟姑娘是怡红院的当家花魁。”
“孟仪君。”卫文阔一拍大腿,幡然醒悟。
总管事笑得很无奈。前些日子少爷还是人家孟姑娘的座上客,才短短的几天没见,就把人家忘得一干二净了!
而卫文阔只是侧着头,仔细凝望画中的美人儿;他从来不晓得孟仪君还是个才女,竟画得一手好丹青,她到底还有多少本事?
“就挂在这吧。”他要仔细地再看看她。
总管事很明显的感到讶异,因为以往那些送上门来的丹青墨宝,少爷总是不珍惜地丢给下人,没想到这一回,他却要他挂在他房里!莫非……
“你不觉得孟仪君长得相当美丽吗?”卫文阔开口理清总管事的疑惑;他留下它不为其他,而是它真的很赏心悦目。但,在他跟前的女人,哪一个不美?哪一个不让人赏心悦目?为何他独独对这一幅画有了兴趣?卫文阔抬起眼,又看了那幅画一眼。他看到她婀娜多姿的体态、冶艳的面容,这些都不是他所喜欢的;他目光辗转搜寻,直到他看到了她的眉、她的眼。他笑了。就是她眉宇间的薄怨挑起了他的兴趣。这画中的孟仪君就像他所有交往过的女人一样,明明跟着他是不快乐多于快乐,但,她们却乐此不疲地任由他将她们玩于股掌之中;这是什么心态?他的手抚上画中的愁眉,突然大笑开来,而后,一个张手,他将那幅画撕得稀烂。
卫文阔的善变震惊不了总管事,这不是因为他太过镇定,而是自从一年前少爷休了少女乃女乃之后,少爷是过惯了这种人前人后不一致的生活。少爷为什么要这样放荡自己,任自己沉沦。答案没人知道,就如大伙全不明白当年少爷是那么的爱少女乃女乃,却又为何在成婚的一年后休了少女乃女乃?休妻的人是他,而表现得不甘心的人也是他。少爷他到底是在想什么?总管事发现自己是越来越不了解这个他从小看到大的主子。
“没事的话,出去吧。我想歇息了。”那画中女子愁眉紧蹙的模样让他想起一个不该想的人,这把他的心情弄得很糟。
总管事没离开,反倒是上前一步,告诉他:“有位姑娘想见少爷一面。”
卫文阔不耐烦地皱起眉头,声音粗暴地吼着:“我现在没心情见任何人,叫她走。”
“没用的,那位姑娘意志坚决,她说她没见到少爷的人,她便不走。”“那么就让她等吧。”他翻身上床,闭上眼,不打算再讨论这个早已有了结论的话题。
在以往,总管事便该识相地离去,让主子休息,只是……“那位姑娘等少爷等了三天。”她坚定、固执的模样,不像是劝说得动的人。“外头的太阳好大。”总管事担心那姑娘的身子会受不住。
但卫文阔没有丝毫的怜悯之心,径是冷酷地开口:“你不都说她已经等了三天了吗?那么让她多等一、两个时辰也没什么的,不是吗?”
“出去吧。”他的声音冷凝,彰显出他的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