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当苏心黎迅速且果断的下达命令时,护理长就被她的专业给慑服了,她没出手帮忙是碍于医院的法令,而现在,就连宋洁都下去淌这趟浑水,且依苏心黎处理的手法,看样子这个病人是有被救活的可能,那——她身为一个医护人员执着的若只是法令,而不是病人的安危,这不是很可笑吗?
护理长迅速地找到管子,递给苏心黎,然后探头一问:“发生了什么状况?”
苏心黎小心地找着,低头回答她:“我找不到左侧的背动脉。”
突然,针头刺了进去。苏心黎大叫:“IGOTlT!”
急诊室的人禁不住的欢呼,心中那块大石头总算是放下了。
这就是黄守谦进来时的情况,那个时候苏心黎正在跟护士长交代着:“马上安排他照X光;送开刀房。”
一群护士推着床快速上二楼。照X光!送开刀房!
“你做的急救手术:”黄守谦瞠大眼,不可思议地瞪着苏心黎。
他一语惊醒急诊室的欢乐,是的,救活了这个病人,接踵而来的是他们这群医护人员该怎么面对医院的质询。相对于众人的担忧,苏心黎反倒是显得无所谓。她将沾满鲜血的手术衣、手套月兑掉,转身就走,不想多做解释。黄守谦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这个时候他才发现除了姓名之外,对于她,他连最基本的一点认识都没有。
他加紧脚步,追她追到他的办公室。门一关上,苏心黎立刻递了口头辞呈给黄守谦。“我想我不再适合待在这家医院,当你的助理。”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冲击,黄守谦显得错愕。
“为什么要离开?是怕医院会刁难你吗?”他揣测着她之所以要离开的种种理由,而其中最有可能的就是刚刚她私自为伤者手术的事。“你放心,我会出面替你说情,院方应该会看在你没有伤及患者性命的情况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封锁整个消息;至于病人家属那方面,如果院方同意封锁消息的话,那他们根本不会知道你私自为伤者动手术的事。”
黄守谦已为地想好种种说词、退路,他甚至还考虑到最坏的打算,决定如果院方不肯网开一面,他使与她同进退。
他的一心护盘,让苏心黎感动。真的,对于他的爱,她向来拒绝得很彻底,没留给他丝毫的颜面,然而当她遇到困境时,他却义无反顾地伸出援手!
苏心黎不明白,这样的好男人,她为什么不爱?她的眼直直地望住黄守谦。
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别对我这么好,因为我不值得你这么做。”
“值不值得出我来决定好吗?”黄守谦很固执。对于他坚持的、他想要的,他便不肯轻易放手。
苏心黎输在他的坚持里。地想她如果再不将事情跟他说清楚,那么她真的会误了这个好男人的一生。
“我想,我该跟你坦白一件事,”他顿了顿,保守多时的秘密从紧抿的薄唇中轻泄出来。“我不叫楚谨,我是苏心黎。”
“苏心黎”的名讳一说出口,黄守谦马上楞住,他愣愣地忤立着,一次又一次地看着“楚谨”——抑或是“苏心黎”。他的喉咙极为艰难的扯出一个问句。“你的父亲是?”
“苏仁宏。”
苏心黎的回答像记闷雷,轰得黄守谦脑子一片空白。
苏仁宏:当年他的指导教授。
在医学界里,“苏仁宏”的名讳简直像是权威,现今待在医学界里一流医者,都多多少少接受过苏教授的指导。想当年苏仁宏教授还在世时,医学界还盛传着——“苏仁宏没有开不成的刀、救不活的人”这种传奇。
而在众多患者口中的夸张还有更胜的,就是“纵使阎王要你三更死,赛华佗苏仁宏硬能强留你在人间”的夸张说词;而不论是传奇还是夸张的说词,都在在证明着“苏仁宏”三个字在医学界的地位是不容质疑的。
如果她的话属实,那么今天急诊室所发生的事就不足以对她构成任何威胁了;因为苏心黎她本身则是医学界中的另一则传奇。
她以十六岁的稚龄越级考取台大医学院,二十三岁赴美攻读研究所,短短的一年拿到医学硕士,半年内以研究爱滋病毒拿到诺贝尔奖。可是就在拿到奖项的前三天,苏教授为赶赴参加苏心黎的颁奖典礼,发生车祸而丧生国际机场,就从那一天起,苏心黎消失了;她不要学历,连奖都没拿的便消失在这个世上。
而今,恩师的女儿就在他眼前。黄守谦厘不清此刻心里的感受,只知道这女孩像是在怕什么似的,将自己锁在迷雾中,不愿让人瞧清她的真面旦。
“如果你真的是苏心黎,那你为什么宁可屈居为一名医生助理的位置,整天帮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医生整理公文、KEYIN资料?”他不是真的质疑她的身分,他只是疑惑为什么一个能在医学界大放异彩的天才要这么委屈自己?
她的理由无法开口对人说;苏心黎只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因为,不管阎濮阳会不会真如她所想像的那般不愿意放过她,她防着点总是好的。
“对不起,黄医生,我无法去证明我的身分。”更确实的说,她是觉得她没有必要。“我只想离开,跟你报备是我的职责范围,至于你信不信我所说的话,那就不是我能力所及的了。”
她逃避问题的模样像是在害怕。她到底在怕什么?而她的害怕跟她的隐姓埋名有关吗?黄守谦没问,因为他知道纵使真问了,只怕苏心黎也不会开口对他做任何的解释;而且当务之急不是追根究柢,而是让苏心黎心安、不离开。
“如果我向你承诺院方会将你今天所发生的事当做没发生,那么你会留下来吗?”他眼光颇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你知道你这样像没头苍蝇地逃,终究会走投无路的。”
苏心黎惊讶地瞪向他。他知道多少了?她的眼透显这样的质疑。
黄守谦坦白地摇头。“不,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你逃避的模样太明显;你隐姓埋名,你一遇到足以让你身分曝光的事,便打包包袱,随时走入:而这些都足以让任何一个有眼珠的人看明白你的害怕。”
“我不想追问你为什么怕,但,心黎,像你这样的逃法,当你躲到天涯的尽头时,你还能逃往哪里?”
苏心黎的心一抽,黄守谦终究掐住她心中最不愿面对的问题。
这一年来,她像只惊弓之鸟,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打包行李,随时准备走入;她从不去探究自己能躲阎濮阳躲到何时,她只是一味的逃,一味的逃,逃,逃……她累了,真的,这样胆战心惊的日子,她过得好腻。
苏心黎将累瘫了的身子丢给椅子,那副无依的模样让黄守谦看了很不忍。
他半蹲子与苏心黎齐高,允诺她:“让我试一试将整个事件压下来,或许你的行踪不会曝光,那你就不需要逃了,是不是?”他给她一个笑。
黄守谦的笑让人觉得心安、有依靠,让她禁不住的有了奢望,期待着或许阎濮阳早已遗忘了她,或许她真的可以摆月兑以往,重新过日子。
她点头。“我留下来,剩下的就麻烦你了。”她回给黄守谦一个笑;这是这些日子以来,头一回觉得她的肩头无重担,日子很轻松。
原来——有人可以依靠的感觉是这么自在。
这一刻起,苏心黎不再排斥任何人,她的心逐渐地明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