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守贤啊!“他是个好人耶,你怎么可以去偷他家的东西?”
梅守贤就住在梅芦的上村,与她家虽有一段距离,但到底是同一个村落的人,她对梅守贤的为人也颇有所闻。“你一定是消息有误,梅守贤不是为富不仁的人,你误会他了。”她叮咛他。“你快把偷来的东西还给梅老爷。”想了想不对——“还是我帮你还好了,毕竟你偷了人家的东西,总不好意思再上梅守贤的家,是不是?”她大方地将他手中装满金银珠宝的黑色包袱拿过来。
蒙面客想说不用,然而梅若颖迳是昂着笑脸,冲着他说:“你放心,我会帮你办好这件事的。”她一定会将这些珠宝如数归还给梅老爷。
“对了,你肩头上的伤好了没?”她想起上一回受的伤。
蒙面客愣了一愣。
伤?梅若颖知道楚天越受伤。
上一回,老爷在自家府邸内安排个女护院,便是料定了楚天越不会对女人下手的弱点,没想到楚天越那个逆贼竟然还傻傻地上当,被他们延请的女杀手给刺了一剑,就在左肩上,然而,梅若颖既不是公门中人,也非知县府邸内的人,那她怎么会清楚楚天越的伤?
她跟楚天越到底是什么关系?
“嘿!”她张手去拍他的肩,想叫醒他走失的神智;然而,她的手一落到他的肩头上,却惊觉不对劲。
这个人的肩头在她手半抬的地方,身量与她差不多高,然而楚天越却不是这么矮;她记得上回她医治他时,楚天越的身量高过她一个头。
这个人不是楚天越。
他是冒牌货,是那个将采花盗之名嫁祸给楚天越的贼人。
梅若颖不动声色的收回手,扮着笑脸对那贼人说:“我看这金银珠宝还是由你拿去还梅老爷好了;我仔细想想,这种事,我实在不方便代劳。”她将包袱高举,递给他。
蒙面人正愁自己不知该如何动手抢回那一些值钱的东西,这下子她既是主动奉还,那他就不客气了。
他用手去接。
梅若颖乘他靠近时,冷不防的伸手,扯下蒙面人的面罩。
蒙面人面罩一落,梅若颖便将他的面容烙进脑中,她瞧看他时,竟发现这个嫁祸楚天越的贼人竟然有些面熟,她好像在哪儿见过他。
蒙面人的面罩落地时,他的惊愕只维持了几秒钟,便从惊愕中清醒,他大手条然一张,攫住了梅若颖。
现下也顾不得她是不是少爷所心仪的对象,她既然看到他的面貌,她便得死。
然而梅若颖也不傻,她当然不会天真到认为自己见到了这贼人的真实面容,他还会善良地放开她。
就在他抓住她的同时,她另一只手掏出她藏在袖口的银针,她使劲地往他抓着她的那一只手扎下去。
他痛呼出声,放开了对她的禁锢。
梅若颖提起裙摆快跑。
现在的她实在是恨透了女人得穿长裙这回事了,裙子又长又累赘,这样逃起命来,很累人的耶。
咦!?她突然想到刚刚那一包袱的金银珠宝落了地,还没捡呢。
梅若颖突然转身又往回跑,去捡那包袱。
而追在她后头的贼子本来是快追到梅若颖了,谁料得到她会突然折身,往回跑,硬是让他扑了个空。
这个梅若颖,真可恨,害他带着伤,还得奋力地追赶她……梅若颖捡回了包袱,将那一大袋的珠宝揣在怀里,喜孜孜地逃命去,将那坏人远远地抛在脑后。
就在她正得意时,她的脚底踩到了香蕉皮,身子硬是随着那果皮滑了出去,不慎扭了脚之外,还跌了一跋。
唤,浑蛋,是谁那么没公德心,竟然乱丢果皮,害她跌倒不打紧,若因此丢了性命,这才叫害人不浅呐!
唉,梅若颖,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调侃自己,也实在是勇气可嘉。
当梅若颖看着那歹人瞅着阴沉沉目光,一步步地接近她,而她却逃不了时,她再也没办法佯装坚强,她看着他提起剑冲着她迎面砍下时,她放声尖叫,而后很丢脸地晕了过去……晕去时,她脑中交叠了两张面容,一个是蒙着脸的楚天越,一个是笑咧嘴的楚云奔。唉,死到临头,她心中仍旧惦记他们俩,不晓得她还能不能再见到他们俩。
※※※
梅若颖出门没多久,楚云奔便匆匆地赶到梅林居,然而他看到了怜玉,却寻不着若颖。
“小姐呢?”他手粗鲁地紧钳着怜玉的肩头,急急的问着她。
“若颖到哪里去了?”
“楚公子,你弄疼我了。”怜玉被他的手劲给捏疼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心急若颖的安危。”他松开了手,但眉头的皱结却解不开。
怜玉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楚云奔。
在楚公子来她们医馆帮忙的这些天,他像个苍蝇似的黏在小姐的身后跑,老是被小姐欺负,却不以为意。
她原以为楚公子跟一般的纨劣子弟一样,见着了美人儿便兜头乱转,而一遇到困难,便跑得比谁还快。
她没想到的是,这楚公子是真的有心对她家小姐;小姐的安危,他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楚公子,你别担心,小姐说她去医馆坐一坐,一会儿便回来。”
医馆。
在梅芦的范围内,若颖她还是在危险区域内,她还是可能很不幸的遇到那个贼子、歹人。
情急于梅若颖的安危,楚云奔没多说半句客气话,转身又离去。
他只希望若颖福大,能躲开那恶人的魔手。
若颖终究还是遇到了那贼人。
当那假的楚天越提起剑要往梅若颖的心口插时,在远处的楚云奔情急之下扯下衣襟上的绣扣,弹指而去,拨偏了那歹人的剑势。
而当蒙面人看到阻止他剑势的是一颗绣扣时,他的震惊可想而知;他虽不知道来人的武功是否高强,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人的内力高出他所能想像,他知道自己若再恋战下去,这时不只他输得很难看,就连老爷的乌纱帽都会不保。
翻飞的思绪与考虑只维持了须臾的时间,蒙面人当下决定先逃命要紧;梅若颖的生与死交给他家老爷去定夺。
以楚云奔的轻功,追那歹人是轻而易举的事;他知道他该追,追到了那贼人,是谁冒充楚天越的事便可水落石出;然而,他却抛不下早已昏厥、不省人事的梅若颖。
这个恼人的小麻烦,今生注定是他楚云奔的煞星。
他有些着恼又有些甜蜜地抱起她,踏上归途。
第七章
大小姐,你可不可以行行好,想想看那个人到底是长什么样子?”尹剑峰有点受不了地看着倚在床沿,不大想理他的梅若颖。
梅若颖连看都懒得看他。
她向来就讨厌尹剑峰,谁教他每一次都率领着大批的人马追捕她崇拜的楚天越;看到他就实在是有够讨厌,所以她才懒得开口跟他说话。
尹剑峰没辙了。他用手推推楚云奔。“你好歹也劝劝她。”毕竟事关楚天越的声名,他是当事人,没理由不急。
楚云奔的确是不急,他没开口追问那歹人的容貌,迳是端着一碗汤药接近梅若颖。打从楚云奔一进门,梅若颖就闻到她熟悉的药草味,刚刚她还质疑,不大相信他要“逼她”吃药,现下楚云奔手里拿着碗接近她,她不得不提高警戒,像只刺猬似的瞅着眼看他。
“你要干什么?”她蹙着眉头,揪着戒心。“你别靠我这么近。”她害怕吃药,就算她身为大夫,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