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梅大夫心情很恶劣,还是明天再来看病——一时之间,大人拉着小孩、相公抓着娘子;走的走、跑的跑,本来是人挤人的医馆一下子便做鸟兽散。
“你叫得这么大声干么?你知不知道我的病人全被你给吓跑了。”她很理所当然地将罪过全推卸给他。
“你针扎得那么用力,那很疼耶。”楚云奔扮可怜相,摆出一副疼痛欲死的模样企图得到梅若颖的同情。
“没有用。”梅若颖不心疼,反而还唾弃他。“你一个大男人,被针扎一下,就鬼叫鬼叫的,哪像什么男子汉大丈夫?!”想人家义贼、神偷楚天越被捅了一剑,血还流了一整片衣襟,人家是哼也没哼上一句,而她——梅若颖的脸又鄙弃的全皱上,他竟然被针扎了一下下,就叫得好似鬼哭神嚎,这样的胆小表,怎么可能是她的楚天越。
啧,他们俩一个是天,一个是地,她刚刚眼睛是给鬼蒙了,所以才觉得他们两个很相象。
“你到底看不看病?”一想到他不可能是楚天越,梅若颖又对人家大呼小叫。
“看,当然看;但是——”他扬起讨好的脸,笑咧了口问她。
“我可不可以不要针灸?”
“不可以。”她就是要拿银针扎得他满头包,看他以后还敢不敢上医馆来戏弄她。
混蛋家伙,刚刚竟然还偷亲她,再赏他一针。
梅若颖快速的从药箱里抽出银针,而楚云奔眼明手快,连忙将手给抽回。
怜玉在一旁看他们这对冤家像孩子似地斗气,她是抿着嘴,笑开了眼。
奇怪,她家小姐怎么就是不喜欢这个楚公子呢?
人家楚公子虽胆小,但他好歹也救过小姐一回,没理由小姐这么对他啊。
包何况,人家楚公子长得又不差,小姐实在没必要拒人于千里之外,而更恶劣的是,人家楚公子没病,小姐还硬拿银针往楚公子身上插。
突然之间,怜玉觉得楚云奔好可怜。
今儿个,他只是一时“不慎”喜欢上小姐,小姐给人家脸色看不打紧,她还找人家麻烦,小姐这样实在是人不近人情了一点。
“小姐。”
“干么?”不要吵她,她要追回楚云奔,再赏他一针。
怜玉的手急忙忙地拉住梅若颖的衣袖,绊住了她。“小姐,我有个主意。”
主意?!
梅若颖停下了脚步。“什么主意?”
“让楚公子知难而退,再也不敢来咱们医馆里来的主意。”
让楚云奔再也不敢上医馆来找她的主意。“这个好、这个好,你快说是什么主意?”这下子不只梅若颖倾着上身仔细聆听,就连逃到大门外的楚云奔都拉长了耳朵在偷听这两主仆到底又在打什么主意,想暗算他什么来着。
“咱们请他到咱们的医馆里来帮忙。”
“这叫引狼入室,是个烂主意。”梅若颖深觉不妥。
“不,这个主意特好;小姐你想想看,照这几天的情形看来,那楚公子铁定是跟定了你,可你又跟他是水火不容的性子,那么成天在医馆里打打骂骂,这有损咱们医馆的形象,到时候病人个个以为小姐是只母老虎,以后不敢上门来就医,那咱们不是亏大了。”
梅若颖仔细想想——怜玉说的不无道理,但是——“让他进咱们医馆来,我看他不顺眼,不是照样会骂他,不是照样会拿着银针追着他出气。”这样对她们医馆的形象毫无助益呀。
“他若以病人的身分出现,小姐骂他、打他,大伙不管错的人是谁,总会认为小姐亏待了病人,这样有损咱们医馆的形象;但,楚公子若以医馆伙计的身分出现,那小姐纵使是刻薄了楚公子,那大伙也认为是主子在教伙计,那是没人会说话的。”
梅若颖笑了。
怜玉这方法果真是好,一来,她们医馆里以后会有免费的跑堂;二来,她可以光明正大地虐待他楚云奔。
这个主意是怎么看怎么好。
“就这么办了,怜玉,你去问问那个胆小表,看他愿不愿来咱们医馆帮忙。”
怜玉笑着领命,心想多了一个楚云奔加入她们医馆,此后,她们医馆里就不怕枯燥无味了。
“等一等。”梅若颖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叫住了怜玉。“你得跟他说是免费帮忙,他不要拉倒。”要她付钱,请一个她看不顺眼的人来帮忙,那比要她的命还难。
“好,我知道。”
怜玉朝门口、楚云奔的方向走去。
不用怜玉开口,刚刚的那一番话,楚云奔早运起内功,听得分明。
她们想用这种方法来打发他,他还想用这个方法来接近梅若颖呢,所以当怜玉提起不要钱的跑堂时,楚云奔不加考虑地点头便答应。
从今天起,他就正式入主她梅若颖的医馆中,展开他攻城掠地的偷心计划。
他有那个把握,不管是楚云奔,还是楚天越,梅若颖总会是他的。
※※※
“锵”一声,梅若颖强忍着,要自己别回头看。
“锵”又一声,梅若颖的手捂在心口,可千万别吐血啊。
“锵”的再一声,梅若颖终于忍不住,她从她的位子上站了起来,朝楚云奔的方向狂奔了过去。
“你你你”一根玉指大剌剌的指上他的鼻头。“你是来帮忙的,还是来拆我医馆的,你说?”
楚云奔扮起可怜相,一副很无辜的模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怎么知道手脚一向俐落的他,碰到这个碗碟后会一一的砸了?
无怪乎人家要说:“君子远庖厨”了,实在是男人向来跟这些锅碗飘盆有仇,每碰着一个,那一个便得遭殃。
“对不起,你不是故意的。”梅若颖朝着楚云奔的鼻头喷气。
“这三天来,你就只会说这一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说完后,你犹不知悔改,却继续破坏我医馆的东西,碟是一个接着一个地砸,你说,你是存何居心?”
“你别生气”
他话还没说完,梅若颖又继续叫嚣了。“别生气,你都已经砸了我二十八个碟了,你还要我别生气。我是不是得等到你将我医馆拆了的时候,才能指着你的鼻子叫你‘滚’?”
“你别赶我走啊,顶多……顶多,我让你处罚好了。”
处罚?!
梅若颖一听到这两个字眼,双眸睁成危险的两直线,她不怀好意地欺近楚云奔。“你说,我该怎么处罚你才好?”
“罚……罚我捣药好了。”
“捣药。”不说捣药,梅若颖都忘了一件事。“那天尹剑峰来抓药,我药帖子上头明明没有人参这一样,你为什么偷偷的加了进去?!”想她梅若颖一世聪明,这下子却栽在这个吃里扒外的臭男人身上。
“你说,你是何居心?”
上天明鉴啊,他是什么居心也没有;是尹剑峰那个臭小子拿着他的把柄要胁他在他的药单上多加补品进去,不然他就要告诉若颖他长到七岁还尿床的事。
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怎么可以让自己的心上人知道是吧,所以他理所当然地拿她的人参去堵剑峰那小子的嘴;谁知道自己竟一时失风被抓,让若颖逮个正着。
“你别这样嘛,顶多……顶多我让你扣月俸好了。”
“月俸、月俸。”梅若颖的音调陡然高扬。“谁告诉你,你有月俸的?”
“我没有月俸吗?”楚云奔装蒜。“我一直以为身为跑堂月俸虽不高,但总有微薄的薪饷可以拿耶。”
“没有、没有,你一毛钱也拿不到。”让他来医馆,她已经够委屈了,他竟然还有脸拿月俸——他想得美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