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云随手又从燕儿手中抽了一条手绢,擦擦自己的眼泪,边擦边哭,边哭还边问:“他没事干么骗我?!”
“因为他不想娶你,所以想让你知难而退啊!”她觉得这解释最合理了。
“我怎么可能会因为这样就知难而退!”那个笨蛋。随手又抽了一条手绢,继续擦眼泪。
“可是你是真的怕了,不是吗?这不就证明管公子的方法真的有效。”
招云停止了擦泪水的动作。
是哦!她真信了他,不就中了他的计……可是——“倘若他所说的是真的,那我嫁给他不就得忍受他对我——对我——”招云的脑中浮现出她衣不蔽体,任管天翼的双手在她身上游移的情景……想着想着,她的脸又红了起来。
她还是难以接受夫妻之间必得这么亲密的事。
平时,她连她自己的身子都不敢看了,她又怎能接受一个男人对她的身子上下其手!
噢!扁想她就头疼了。
招云倒向床上,觉得自己与苏家的未来是毫无光明可言。
“小姐,你别这样子嘛!”燕儿挨着招云的身侧坐下。“你别净是往坏处想呀!你怎不想想那管公子若是说假骗你,那么你嫁给他,你不就不用忍受那些你害怕的事了吗?”
对是对呀,不过——“我怎么知道他所说的是真是假?”
“小姐可以去问康大婶啊,她绝对不会说谎骗小姐的。”
是呀,她怎么没想到呢?!
她的确是可以去问那些已成过婚、生过小孩的妇女,那么她不就可以知道管天翼所说的是真还是假了嘛!
“燕儿,你真好。”招云从床上跳起来,兴奋地抱着燕儿。
※※※
康大婶被招云给吓坏了。
她不知道这府里是哪个坏丫头教坏她家的小姐,但是她觉得她有必要告诉她家小姐,身为一个名门闺女,她是不可以随便问这种床第之事的。
“可是人家都不懂。”招云偎在康大婶的怀里直撒娇。“大婶,你就行行好,告诉我嘛……你只要告诉我成婚后的男人是不是都会要他的妻子光着身子服侍他,还对她上下其手,这就行了。”
招云还没问完,康大婶就一直摇头、一直摇头。
她简直不敢相信她家的小姐会变成这个样子,连光着身子服侍男人的话她都讲得出来。
招云见康大婶一直摇头,误以为康大婶的意思——没有,没有,成婚后的男人不会要他妻子光着身子躺在床上服侍她的男人。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招云终于松了一口气。
“谢谢大婶。”她抱着康大婶的水桶腰,好开心地亲吻了大婶的脸颊一下后,飞也似的跑了出去。
她要去找管天翼,告诉他她依旧要当他的妻子,才不会上他的当。
※※※
招云跑到码头找不到天翼他们三个,她沿路看到人就问:““天翼号”的主人跑到哪去了?”
大伙直摇头说不知道,直到有个“天翼号”的船员告诉她,天翼同天行、啸风两人去留春院找乐子去了。
留春院?!
好陌生的名字?
“留春院在哪?”招云昂着头,又问。
船员笑嘻嘻地告诉招云:“小泵娘,留春院不是你一个姑娘家能去的地方。”
招云嗤之以鼻。
想苏州之大,还没有哪个地方是她去不得的呢!
“小泵娘你别不信,这留春院你当真去不得。”
“为什么?”想管天翼他们三个外来客都能去的地方,她陆招云为什么去不得?!招云满是不服地问。
“因为留春院是男人寻欢找乐子的地方,这种场所不适合你一个姑娘家去。”这样说的够含蓄了吧!
什么只有男人才能去的地方,什么找乐子、什么寻欢,招云还是不懂。但,她也不想懂,她现在只在乎——“留春院在哪个胡同?哪个巷道里?我要去找管天翼,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说。”
“小泵娘——”船员想劝退招云。
但招云却皱起她的小脸孔,一脸的不耐烦。她提起裙摆,转身就跑,临走时,她还不忘对那位船员说:“噢!你好烦哦,我不问你我问别人去。”
她就不信她问不到留春院在何处。
但事实证明她还真是问不到。
当每个人听到一个姑娘家在问留春院在什么地方时,脸上都露出那种难以置信的神采,而后,摇摇头,直说什么“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哟”之类的话来,搞得招云是丈二金刚模不着头绪。
她只是问个路,又不是做什么伤风败俗的事,大家干么拿那种怪异眼光瞧她?!
只是这种情况遇多了,招云渐渐地学乖,不再继绩拉着人就问。
她想到那个船员曾告诉她——留春院是男人寻欢、找乐子的地方,她想她只要站在市集里一会儿,她一定会遇上一、两个要去留春院的男人。
她等着等着,从站着等到蹲着,从兴致勃勃等到脚好酸。
唉!她想放弃、打道回府,反正管天翼又不会凭空消失,她明天再找管天翼不也一样!
正当招云想回家时,面前晃过两个男的,两人的对话飘进她的耳朵里。
“你知不知道留春院最近又新来了个小泵娘,人长得很漂亮哦!”
呀!留春院。
招云整个精神又全部回笼了。她赶快站起身来,拍拍,装做若无其事地跟在那两个男人的后头,听他们俩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听说那个小泵娘还是清倌,还没被开过花苞呢!呵呵!咱们俩今天就去看看那位小清倌是何模样,搞不好——她会是咱们兄弟俩的。”说完,两个大男人是一阵大笑。
他们俩开心个什么劲?招云不懂。他们说什么开花苞,根本没听过,但她有听见两人说到来了个“小泵娘”!
哼!那个船员也真不老实,说什么留春院不是像她这样的小泵娘能去的地方!
骗人嘛!这两个男的不就说那留春院里“又”新来了一个小泵娘吗?
这个“又来了”不是就证明了留春院不仅是姑娘家可以去的地方,而且姑娘还常常去呢!
这不就摆明了那船员存心诓蝙她,不让她去找管天翼吗?!
他不让她去,她就偏偏要去。
招云跟在两个大男人的身后,一路就这么晃呀晃,晃到了留春院的门口。
看到那红木匾上写著“留春院”三个字,招云的嘴角便漾起一抹可爱的笑来。她举步正打算随同那两个男人进去里头。
但,她的脚才抬起,还没落下,就被一个小伙子给拦了下来。他说:“小泵娘,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哦,又来了!
“为什么你们老是说这一句话搪塞我!你们当真以为我这么好骗是吗?哼!”她将头撇到另一边,装做一副经验很老到的模样。“我刚刚还听说你们留春院里新来了一位小泵娘呢,你还骗我说这留春院不是我能来的地方!”
“姑娘你——”小标公对招云所说的话很讶异,一直以来,进留春院的姑娘大都心不甘情不愿地被爹娘卖进来,可从来没一位像这个小泵娘这样,只身前来且不惧不怕。
“姑娘你是来卖的吗?”小标公小心翼异地问。
“卖什么?”招云不大了解他话中的意思。
“卖身啊!”
招云笑了一脸的灿烂。“卖什么身?”
“卖身就是——”小标公突然惊觉不对劲。
这小泵娘既然不知道“卖身”是何东西,那她就不可能是来当伶倌的嘛。
啧!那他干么跟她在这瞎耗。
“去去去!”小标公挥手直想打发走招云。“小泵娘你快回家,别在这碍人做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