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那是什么?走览他的藏书,喜萌不经意在最旁边的角落处看到一件东西,厚厚地,八开大小,不大像是书
她好奇地将它拿了出来——嘿!是相簿呢!
放在相簿首页的是刚出生的唐诺,头发稀稀疏疏的,五官皱皱小小,就额头特别高好可爱呀,喜萌忍不住掩嘴偷笑。她干脆就地盘腿坐下,饶富兴味地一页一页翻着,就像乘了时光机器,回到过去观看他由小到大的种种片段。
她发现,唐诺根本是天之骄子,一路优秀上来的。
相簿里有很多他拿着各类奖状、奖杯、奖牌的照片,从出生四个月时的婴儿健康比赛开始,学业、各项才艺,乃至于校内运动会,她看到了在不同领域、表现却同样杰出的唐诺,而且在唐诺身边也常常可以看到他的父母入镜合影,瞧他们笑得开心的模样,不难想像当时他们是多么为小唐诺感到骄傲
喜萌一页一页往后翻,除了赞叹还是赞叹,但
唔不晓得该怎么形容咧,总之,后来的照片怎么看起来有些怪,偏偏,她又找不出哪里有问题。硬是不信邪,她当下决定从头来过,从第一页开始,迅速地往后翻看。同样的动作反覆进行了两、三次,喜萌终于瞧出古怪的地方了——
不对劲的是唐诺,是唐诺的表情。
小学的唐诺,得到各类奖项都笑得非常开心;国中的唐诺,优秀依然,但照片里都是一贯的面无表情,别人眼中荣耀的象征,在他手里仿佛变成了寻常物事;高中的唐诺,笑容恢复了,就和现在的他很像,顶多是流露了一丝丝年少的青涩
“了不起,你竟然找得到这个!”
猛地,唐诺的声音在她头顶出现,喜萌将脖子抬得高高地,冲着他笑。“你会介意让我看相簿吗?”
“现在问,不嫌晚了?”唐诺淡淡笑道。这相簿,他原先是放在角落的角落,一个最不起眼的地方,没想到,竟让她找到了。
“这样啊,那那真对不起。”听他这么说,喜萌立刻合起相簿,微赧。
“没这么严重,我刚是随口说说的。”轻轻拍了拍她的头以为安抚,他补了句。“这相簿,你尽避看,里面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呼,那就好。”她大大松了口气,并拉了拉他的手。“阿诺,你也坐着好不好?要是我再这么‘举头望唐诺’,待会儿八成要‘低头哀酸痛’了。”
看她说俏皮话的模样,唐诺忍不住低低笑了。人,自然依她所说,坐了下来。
喜萌朝他眨了眨眼。“嗳,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你是个狠角色呀!”
唐诺的表情僵了下。“那些没什么,都是过去的事。”
“你在学校应该是超优秀的风云人物吧!?”她的指尖触着相片里的人物。“我看你领奖的时候,你爸妈都好高兴哎!”
“我优秀?”他挑高了眉,语气透凉。“不!一点也不!”
喜萌察觉到了。“怎么了?阿诺”伸手抓住他的臂肘,她追问。
“没什么,只是好汉不提当年勇,小时候的事跟现在一点关系也没有。”
怎么会一点关系也没有?现在,可是由过去一点一滴堆垒成的呀她想这么跟他说,可是唐诺摆明了不想谈,她也不好强迫。
于是,她主动转开话题。“嗳,说真的,如果没看这些照片,我一定会以为你是只会啃书的书呆子。”视线扫了整排书柜一遍。“阿诺,我真难想像,这年头还有人边看书边作眉批,而且有的应该是你在高中时候写的吧!?”她靠字迹猜的。
“其实,最早开始在书上记些有的没的,是国二。”
“国二?太强了!我国二在做什么?肯定是吃饱闲闲没事做,天天混着过。”喜萌嘿嘿干笑。所有人在唐诺面前都会相形见绌吧,她想。
“吃饱闲闲没事做,那很好啊!”唐诺在她鼻尖点了下。
“哎”她拉长了声。“是啦,是也没啥不好啦!”
“那就是了。”他微笑。
她又问:“对了,你没想过唸中文系吗?我看你是真的很喜欢文学的东西。”
“喜欢,不一定就要去唸。唸的是法律,还是可以继续看我想看的书。”唐诺拿出当年长辈对他的劝诫,照着回答。
“你说得没错,只是我总觉得可惜了。假使,选择的是原先就喜欢的科系,不就欢乐加倍吗?”说完后,喜萌又自己提出否定的意见。“唔话好像也不能这么说,毕竟两边的出路差很多。”
换唐诺问了:“喜萌,你喜欢现在这样吗?”
“你是说工作?唔,还不错啊,钱是少了点,不过生活过得去就好。反正,我从小就是胸无大志、得过且过就行了啦!”说到自己,喜萌笑了开来。
“那就好,喜欢就好了。”唐诺点点头,瞅着她的黑眸带了温笑。
“哎哎,别动!你别动!”突然间,喜萌扬声嚷嚷,两眼瞪着他,瞬也不瞬。
被她这么一喝,唐诺当下暂停了所有动作,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别动别动哦”像是哄小孩般喃唸着,同时一只手缓缓地往他这里伸了过来,缓缓地、缓缓地、缓缓地
有蚊子吗?他想。
倏地,唐诺觉得眼前一花,头皮吃痛,然后就看见她指间夹了根白发。
“你看你看,白头发哎!”眸子亮亮地盯着那根白发,开心得像是发现什么宝藏一样,然而,从她嘴里吐出的结论却很残酷。“喔哦,阿诺,你老喽!”
看她兴奋的模样,唐诺哭笑不得。
“我再帮你检查看看,好不好?”她毛遂自荐,话边说呢,人就靠了过去。
唐诺当机立断,立刻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看她,好整以暇地说:“如果这样,你检查得到的话,请。”
“可恶!”喜萌也站了起来,撇嘴瞪他。“你分明是仗着身高欺负人嘛!”
“随你说。”耸了耸肩,他迳自拿了茶杯往外踅去,打算去添加热水。
“等等,你别走,我是好心哎!”她追跟过去,不愿放弃。
“喂,阿诺!”
二十五岁的三月夜半,爱情如沈底的芬芳茶叶,只要煮烧生活的细琐成沸水,再倾注其中,就是一壶好茶,温温润润的,吃了舌底还会留存甘味。
日复一日地啜饮,喜萌决定要在生命里种下这样的瘾
她决定了!
第八章
“小比怎么说?他不来了吗?”
手机收了线,莉颐无奈地点头。“阿勒的工作好像出了什么大问题,情绪很不稳定,小比得陪着他,所以今天没办法跟我们去看电影了。”
“唉好可惜,难得我们三个人的空档能凑在一起。”喜萌叹气。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莉颐打了个比方,问:“如果换成唐诺情绪不稳定,难道你会放他一个人,然后跟我们出来看电影?”
“当然不可能。”双手在胸前画了个大大的叉。
“这就是了,重色轻友是人的本性哪!”莉颐半开玩笑地说。
“啧啧何大美女,我闻到酸味喽!”手在鼻前扇呀扇的,喜萌打趣应道。
“我说的是事实嘛。”莉颐忽地皱眉。“话是这么说,不过,我实在很难想像唐诺情绪失控的样子。”
“哈,我也很难想像。”喜萌顺口接话。
莉颐静了下,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你们在一起快要一年了,难道连你都没见过?”
“唔,这个嘛”仔细筛检了这一年来的记忆,她低头猛笑,那笑是沾了蜜的甜腻。“失控啊,他是会啦,不过,嘿嘿不足为外人道咧!”
莉颐拿斜眼觑她。“你不必跟我这‘外人’道,‘外人’我也猜得到你脑袋里都装些什么画面!?我就说呗,重色轻友是人的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