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我听阿娘说过,天快亮的时候,常常会在大草原上看到成群的野马狂奔,今天,咱们遇上了。”初云想想,决定轻描淡写带过。这种人情,她不想卖。
听她现在说得简单,但当时在那么危急的情况下,要带着一个无法行动的大男人逃命,想必是生死一瞬、惊险万分,尤其,她的个头是这么的小。
垚冰深深瞅着近在飓尺的容颜,胸口蓦地一动,目光竟像定着了似地,怎么也离不开。
“喂!你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这偷羊贼怎么突然沉默了?还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她瞧,一阵羞涩漫上了心,初云忍不住娇嗔。
“我看,当然是因为好看喽!”瞧她粉女敕的小脸窜上鲜红,那模样可爱得让他绽了个舒朗的笑。
“什么啊!说话颠三倒四的,我听不懂啦!”初云嘴里嚷嚷,翻了个身就把他丢在背后。
事实上,他的话,她哪会听不懂呢?他可是在赞她呢……只是,这会儿,脸烧得这么厉害,肯定是全红透了……
垚冰看着她的反应,心里觉得有趣,也不戳破,倒是有个念头慢慢成形:“姑娘,你说刚刚咱们差点被野马群踩扁?”
“嗯。”
“那好极了!要是捉了匹野马回去,能不能抵只羊儿?”
闻言,初云惊诧地又将身子翻了回来,眸底净是不可思议:“那些野马早就不知跑到哪去了,怎么追得上?”
“总会有法子。”对她眨了眨眼,似乎胸有成竹,“不过,得先让我休息一会儿。”
啥?若真要追野马还不立刻出发,竟然要先休息?这人敢情是疯啦?
小泵娘在想什么全都写在脸上,垚冰看了好玩,也不解释,手却往她眼前伸去。
“你……你做什么?”她反射地闭上了眼。
“很好,就是这样!”垚冰嘿嘿笑了两声,“我就是要你也睡一会儿,等会儿才有力气一块儿捉马儿呀!”
“啊!我可不想陪你疯。”不理会他的话,初云径自抬起了睫,却发现那偷羊贼已经合了眼,唇角还微微扬着,一副享受好眠的样子。
日头在东方地平线慢慢升起,草原的风拂过云鬓,轻轻撩起几络发丝,睡意轻悄悄地袭来,直到她的眼皮软软垂盖了下去……
※※※
风刮得紧,初云本能地朝可以遮挡的地方偎去。
唔……不错不错,这个屏障还热热的咧,舒服的感觉,让她更往里头钻去。
垚冰微微苦笑,俯首瞧了眼怀中的姑娘,粉颊正无意识地蹭着他的胸膛,软香在抱,真是甜蜜得很哪!
又过了会儿,她的手脚似要动作,料想是快醒转了,基于安全考量,他连忙开口道:“小心,别乱动,摔下去就糟了。”
“唔?什么?”听到声音,初云揉了揉眼,这才自睡梦中醒来。
“手抓好!”
待神智完全清醒,她赫然发现自己的手挂在他的颈项上,腰间则被他的臂膀盘踞,再看四周,不禁睁大了眸子惊呼:“老天!这是在……飞么?”
“差不多啦。”垚冰朗声回答,点草突进的绝顶轻功丝毫不怠慢。“要追野马,当然得比它们更快喽!”
“真的……像是飞的一样……”她仍旧不敢相信,自顾自地喃喃道。
起先,还有些惊惧,但片刻习惯后,初云甚至微微抬起小脸,仰望蓝澄澄的天,这种穿风飞翔的感觉,比骑马奔驰还畅快淋漓!
“真好呀……”檀口情不自禁逸出了轻叹。
听见她的叹息,垚冰的嘴角悄悄绽了个舒爽的角度,“姑娘是在赞我么?那,垚某人就不客气收下啦!”
“谁在赞你啊,你想太多了。”初云收回放远的目光,瞟了他一眼。
冷水当头泼下,他长叹了口气:“唉唉唉,我还以为姑娘冰雪聪明,看得出垚某人的功力非凡。”
“我是不够冰雪聪明,但……”她冒险松了只手,硬是在他额边敲了一记爆采,“还听得懂你这句话是在损我。”
现在拿她束手无策的垚冰,只有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不对哦?!初云突然想到了什么,急急问道:“你行么?之前,你……你还吐了血……”她的小命,要留着到东边去呢!
“放心,虽然我缺钱缺米缺老婆,但肚里的血多得很,吐那一点,不算什么!”经过刚刚的运功自疗,应该没有问题。“谢谢姑娘关心喽!”
“关心?”她立刻否认,“谁关心你啦?你我可没半点关系,我只是不想跌断脖子。”
垚冰暗暗叹了口气,这小泵娘总是不许人家说关心,那他还是别说吧,于是轻描淡写地另找了话头:“咱们应该决追到了。”
“你怎么知道?”
“看下头的草和泥土喽!”剑眉一挑,他理所当然地说。
听他这么说,初云不禁向下看,确实——草和泥土遭践踏的痕迹越来越深、乱象越来越明显。
※※※
最后,他们在风沙河附近停了下来,因为“猎物”就在这里歇息。
两人并肩伏在草地上,垚冰用手肘轻轻向她推了推,问道:“依你瞧,该选哪匹下手?”
“中间那匹红鬃马。”水灵的眼紧紧盯着前方,她抑低了声回答,“咱们都说红鬃马和血一样珍贵,若真逮着了红鬃马送给头人,肯定成!”
“好,听你的。”
“唉,等等!”看他准备动手,初云连忙拉住,“你还没说要怎么进行呢!”
“你……”垚冰本来已经要采取行动了,对她的阻拦相当讶异。难不成小泵娘也要参与?
她看出他的惊诧,明眸一灿,柳眉一动,清朗笑道:“说好了一起行动,没理由危险你扛,而我在这里等。”
“好姑娘!”眼前的姑娘不仅骨头硬,胆量也够,令他不禁月兑口赞了句,而后便详细向她解释全盘计划。
初云边听边颔首,同时也发表她的看法:“单是这样不够,照我的想法,得有人驯了它,这才有用。”
“驯野马?这太危险了。”他摇摇头。
“我来做,你就不危险啦!”
“傻瓜!”垚冰在她发顶拍了下,轻斥道,“我不危险,但你危险啊!”
他……是在关心她么?自从阿娘离开之后,好像再没人用这么担心的眼神看着她、用这么担心的语气对她说话。
蓦地有股热酸钻进鼻腔、直冲眼眶,初云硬是压了下来,摆出了笑脸:“既然是在草原讨生活,咱们族里男女老幼骑马的工夫可都是一等一呢!”
垚冰敛眉,沉吟着。
“没问题啦!”初云眨了眨眼,“信不信我?”
深深瞅着她,半晌,他郑重地说道:“信!所以请你也相信,无论如何,我会护着你、守着你,绝不丢下你、绝不让你受伤!”
“什么?”反倒是她怔愣住了。他说,要护着她、守着她——没听错吧?
“没事没事!”她满脸困惑的可爱模样,惹得垚冰轻笑,“准备好了么?我要送你过去喽——用飞的!”
音末才落,他就一把揽住她的纤腰,足尖微点草尖,即如燕子穿帘般瞬间飞渡,且在适当距离捏好力道,一个推送,让初云成功地落在马背上。
陡然感到有人在背,红鬃马立时蹬跳了起来,前二足、后二足轮流踢抬,上头的初云随着它的动作,身子猛地前滑又倏地后倒,险象环生!
红鬃马的躁动,更引起其他野马的焦虑,有的开始没目标地狂奔、有的则开始原地踢踏,尘沙飞扬、水花四溅,场面陷入一片混乱!
面对这个情况,凭着灵敏的反应和敏捷的身手,垚冰倒还应付自如。事实上,有更多时候,他深锐的目光停驻在红鬃马上那纤瘦的身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