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好样儿的!”她困难地咽了咽口水,心头火禁不住冒了上来,这卫冷血说什么知无不言嘛,根本是“言无不知”──她的提问所“言”,“无”不是被他答以“不知”!
这下,薛映棠是泄气到无计可施、无话可说、无颜可对、无药可救了!
气氛沉凝了好半晌,卫逐离终于缓缓地开口:“觉醒,进而知道自己的魂体被封在断情中,是你初到牙雪山的那夜。”
“什么?难不成……和我有关?”她展额舒眉,整个人的精神为之一振。
他终于改变姿势,点了点头。
真是谢谢天,她可以继续问下去了。“哦?是怎么个相关法?”
“你的眼泪!那晚,你趴在断情剑上哭累睡着了。”至今,卫逐离还记得那温热流往心间的感觉,也不曾忘了那个白玉女圭女圭似的小女孩双眼哭得红肿、泪痕爬满粉颊的模样。
那天是她最后见到阿爹、阿娘的日子。他的答案使她不由得愁肠百结,脸色登时黯谈下来。
他明白薛映棠的情难自己,最好的安慰方式就是继续说下去,别让她沉溺其中。“后来,在腾格里家,你的血让我可以自由驱剑、使剑。”
“哦……怎么都和我有关?”她讷讷地问。
卫逐离倒是叹了口气,笑道:“断情一直为你所有,就算我想和别人有染,也是力不从心。”难得促狭,他向来淡漠的表情里展现了一丝纵逸邪气。
“我……我可没要和你有染哦!”被他惊世骇俗的用词吓到,她想也不想便赶紧辩解,忙别过头去。也不知是羞怯还是着急,俏脸是像上了水粉胭脂,晶莹白皙里透出绯色彤光。
好一会儿,她才抑下羞涩,重新鼓起勇气对上他带笑的铁灰色眸子,而他则是不发一语,好整以暇地欣赏她细微的表情与动作。
“呃──这样……我明白了。”为什么就是会支支吾吾啦?薛映棠真想找个地洞躲起来。
这让他想起两人初见的情景,她也是这样,一急一慌就会张口结舌,娇憨的模样有种自然的魅感。不过,现下还是放她一马吧,于是卫逐离淡了淡语气,沉声地问:“那你有什么打算?”
靶谢他的回归正题,薛映棠深呼吸一口气儿,终于可以抓稳心绪。
“万事万物,道分两极,阳阴刚柔需并济相容。”思忖须臾,她娓娓道出目前的想法。“男子之魂与刀剑仅属阳刚之物。如我推想没错,非藉阴柔之物无法使你现身。夜晚有星、有月、有木石吐息告属此类,所以,你的魂体才能在现身吧。唔……不过,还有个问题得问你才能确定。”
“哦?”
“蟾月圆缺变化,是否对你有影响?”
“没错!确实会有影响,逢朔日之际,我能感受到气会特别虚弱。”卫逐离轻轻颔首,她的度量确实极为灵敏,推敲得挺周至的,不过重点在解决之道呀!“那么,然后呢?”
“就这样峻!我暂时没想到其他的。”她耸耸肩,双手一摊,表示想到什么她全说了。
他的脸上飞快掠过一丝遗憾,随即隐没。突然,在两人无语之时,传出一声奇怪的声响,让卫逐离和薛映棠不约而同地笑了出来。
“唔………依我瞧嘛,你也不必太介意喽,当魂体还是不错的。”瞧了瞧月复部,她倒是不觉羞赧,甚至还淘气地眨了眨眼,落落大方地取笑自个儿。“至少呀,不会饿到肚子闹空城!”
※※※
本来,他以为等着走投无路、惊慌失措的小雀儿自投罗网就万无一失了!
腾格里圆肥的脸坍垮下来扩紧,只靠右掌勉力支撑,臭着声音说:“奇怪!就一个女人嘛,怎么找也找不着。”
“当头,我们真的努力过了。”几名大汉在他面前一字排开,全部微弓着身子、低着头,神色间很是恭敬。
腾格里就是知道这点,不好开骂,才气憋得一张脸胀成通红。
“当头,会主要您取得那把剑是为了什么?那把剑有什么神奇吗?”插话的是立在腾格里身旁的管事。当时在腾家大厅发生的飞剑杀人,他亦有所耳闻,只是这能让会主汲汲若此,恐怕其中另有文章。
“会主决定之事,我们照办就好。”
“可是当头……”
“有什么话就说,哪这么婆婆妈妈?”
“可是,当头,如果这把剑真有玄机,与其抢到了给会主,不如我们自个儿……”
“不成!不成!”没听完管事的建言,腾格里就忙打断,肥脑直摇。“这不等于是背叛会主吗?”
“当头,咱们在河西这带的力量已经很稳固即何必要听命于他人呢?和莲素会之间既是合作,抢生意、做买卖您下得了狠心、重手,何须事事遵循会主之令?况且,找剑寻人,出的都是咱们的力,成果却由莲素会来享,这怎么对得起咱们的弟兄呢?”
避事唱作俱佳,声音亢扬,连带一排大汉也都抬起头,目光炯炯地注视着当头,等着看他的反应。
“这……这……”被这景象震慑到,他支吾道。
“当头,倒不如咱们分两头进行,一方面寻找那把剑,二方面打听会主夺剑的原因。如此一来,最后咱们才可以获得最多的利益。”
避事算盘确实打得精,只是他仍有犹疑。
“我赞成管事的建议!”一排大汉此时也不顾身份地位之别,纷纷叫嚷。
“那……那好吧。”眼见如此,想想,好处的确是该自己拿,腾格里也就同意了;然而,却还有个重要问题没有解决。“要派谁去打听会主那边的消息?”
“我!”请缨的是管事。“平常与莲素会联系的就是我,这样比较不会引起怀疑。”
“那……那就这么办吧。”腾格里硬着头皮上了!
现在,就希望两方面都很顺利了,尤其对莲素会这边,可不能出任何一丁点岔子啊!
※※※
暂留山林,她可忙得很。
白日在山里头采集果蔬及药石,夜晚则从卫逐离习剑;这样过了两三周倒也充实,只是,情况似乎不允许她久留……“真糟糕!这两天非下山不可了。”薛映棠缩在干芒里,不住地磨搓着双臂。“入秋后的夜晚没装衣厚被实在是撑挡不了。”
“起来练剑,这样你的身子会暖和些。”卫逐离瞧她冷得五官全皱在一块儿,于是提出建议。
“不不不,现在要是离开这里,我一定会冷死。”她紧紧蟋着,抵死不从,一方面又忍不住酸酸地说:“这时,你就不会像我这样冷到骨子发疼了,说真的,当个魂体没什么不好嘛!”
明知这只是她一时快语。但他心头就是冒起了无名火。他怎么不气呢──谁都可以拿这事情说笑,就她不可以!
“怎么不说话了?”平常他是少有夸张的表情,也常常就绷着一张脸,但她感觉得出,此时沉默的卫逐离好似全身燃火,旁人就自求多福!
没错!就她不可以!他本是淡漠处世的,一切皆不萦于心,能否觉苏尚且不在意了,更何况是魂是人?要不是她……要不是她的话……“你还好吧?”看他怪里怪气的样子,薛映棠撑坐起身子来关切地睇着,连带将寒冷难挨还给老天去愁。
他还是没有开口。
正当她要再进一步时,倏地。他的身子流移了到她身后。
“你做……”
“这样暖和么?”她还没来得及问,就被卫逐离的话硬生生地截断了。
“啥?”对于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和问题还没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