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青丝扭捏了好一阵子,“其实……我说了你不可以笑我喔!”她坐起身,仰起小脸要求着。
笑?
“我想没有人在听到别人的病情会可恶的落井下石。”除非是仇家。武香再认真不过地保证。
“嗯。”偏偏她还是有些不放心,“真的不可以笑喔。”
觑了她一眼,武香举起手准备发誓。
水青丝急忙拦住他,“好啦好啦!我想你应该不会笑……”应该不会像她那些没良心的妹妹和弟弟笑得那么开心。
挑起眉,他静静等待着。
有点局促,有些不安,她缓缓的开口:“其实我小时候曾经失足跌落水井中。”
轰!
她的话宛如平地一声雷,打在他的头上。
武香震惊得不能自已。
她还记得!
原来当年的一切她都还记得,就连掉进水井的事……他原以为她当时年纪小,早忘了,想不到她竟然还记得。
发现他一脸讶异,没有笑容,水青丝感觉很是复杂。
不是笑而是不敢置信,似乎也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其实我自己不记得了,是之后娘从当时跟着我的丫鬟那边听来的。”她实在一点印象也没有。
“不记得?”武香被她的话搞胡涂了。
她明明知道自己掉进水井,又说不记得,可是他记得当初那个将她带走的丫鬟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是他在割断了她的头发之后,那丫鬟才出现的,所以从丫鬟那里不可能听到任何有关水井的事才对。
“该怎么说……好像是摔落水井的时候撞到了头,当天我并没有任何异样,隔天睡醒却忘了所有的事,很好笑吧?”水青丝耸耸肩,没注意到武香脸色越来越难看。
“丫鬟好像也是听我说的,但我真的一点也不记得了,对于那一天之前发生过什么事,或忘记了什么事,之后大夫来看过,听说是没有什么大碍,总有一天会想起来,而且我记得我的家人,喊得出所有认识的人的名字,我爹娘便认为我没事,只是忘了怎么摔到水井里而已。”顺了顺气,她继续说:“横竖那都不是件好事,想不起来也无所谓。”
无所谓?她的语气怎能如此轻松自在?
是了,她不是记得,而是全忘了。
当初他们见面时只有彼此两人,再没有第三个人知道,至于那丫鬟,约莫也只把他当作一个欺负她的坏孩子没放在心上,所以清楚记得他和她之间事的,如今只剩下他了。
武香脸色铁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见他没有笑,水青丝松了口气,干脆把所有内幕抖出来。
“但是每到这个季节我的头都会痛,好像有片段记忆在脑中乱窜,就像今天这样,所以温师傅开了药给我,一开始一日是三帖,这几年情况比较稳定,才改成一日两帖……”
这个季节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的季节,大概是因为这样吧!
“你真的都不记得了?”武香毫无预警的打断她的话。
“嗄?”愣了愣,她没跟上他话里的意思。
“我是说你全都忘了,忘了那时候的约定,忘了在御膳房里发生的事,忘了你真正掉落水井的原因,忘了是谁把你救起来的。”他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带着浓浓的叹息,撕扯着她的心。
他看起来好难过。
水青丝不懂,他说的每一件事,她没有一件有印象他是不是搞错人了,不是在说她小时候的事吗?
“你在说什么?”她傻愣愣地问,隐约察觉事情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是哪儿不对。
武香的眸光黯了下来。
“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她问得很不确定。
话甫出口,水青丝立刻就后悔了。
她从未看过那种深深的,像是绝望的神情。
难道她真的忘了什么重要的事,而且那些事跟武香有关?她曾经做下任何承诺吗?
般错?谁都可能会搞错,但这件事他绝对不会搞错。
那段儿时的回忆,他看得比任何事情都重,可她却忘了。
我下次再来……
他将那句话放在心底,始终抱着期待,日夜期盼,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也从没放弃过,即使看到她眼神里的陌生,他也不气馁;可是当他知道她是完完全全没有印象,对一切一丝记忆也没有,甚至用着谈论天气般轻松的语气在说着,这教他情何以堪?
他是满心的等待着呀……
“武香”他脸上的神情让水青丝很心慌,急急忙忙伸出手想拉住他。
合上眼,他摇摇头,退开她能抓到的范围。
“你全都忘了。”
第8章(1)
艳一别院向来是所有别院里最安静的,今日也无不同。
在外一连奔波忙碌了几日的水胭脂,今日终于能好好待在艳城里处理事情,谁知甫坐上艳城之主的位子后,水青丝跟着踏进来,然后有话也不说,一坐就是两个时辰。
在账册上做好眉批,水胭脂才抬首看着这个甚少需要她担心的妹妹,只见她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满脸愁思,握着青釉杯,却一口也不喝仅是盯着杯子看。
唉,她不过是出了趟远门,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今日你没工作?”
水青丝终于开口了,却答非所问:“大姊,你知道小时候我摔落水井的事吗?”
“这会儿是在讲哪桩陈年老事了?”水胭脂不太愿意浪费时间和她回忆儿时,于是埋首回账册。
“就是掉到水井的事嘛!”水青丝有些心急。
她记得,昨晚武香离去时指控的眼神。
原本认为忘了也无所谓的记忆范围似乎颇为广泛,而且跟武香有关系。
难道他们以前见过?
“你掉到水井的时候我并不在场。”唇微启,水胭脂吐气如兰的说。
“大姊什么事也没听说吗?关于我忘记的那部分记忆,你可知晓任何一丁点相关的事?”
“你该去问梅姨,当时找到你的是她。”媚眼扫过每一条帐目,快速而不含糊,水胭脂只用了一点点的注意力来应付她。
“是梅姨把我救上来的吗?”
“我说了,当时我人不在场。”这季衣裳的收入不如去年,是怎么回事?
“这样呀……”看来大姊这边所知有限。
“桌上一堆账册等着我处理,如果你没事,何不来替我看看?”正为账册烦心的水胭脂突道。
“大姊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几本账册而已,很快就能看完。”水青丝软软的送上奉承,捧得恰到好处,就看水胭脂领不领情。
他们写好的账册都必须交由大姊过目,所以大姊桌上永远只会有他们呈上的账册,其余的都是由他们负责。
要从那几本账册里看出每一个当家所负责的部分的一季收入与支出,水胭脂的统筹能力不容小觑。
“这账册是怎么记的?”不过显然水胭脂并没有听见,此刻她的心思都在账册上。
只见她颦起细致的眉心,新点上的柳眉揪成毛虫的形状,粉女敕的朱唇轻抿,神情自然透着一股威严和神圣不可侵的气势。
肯定有人写岔了。水青丝暗暗在心里替对方默哀,同时提起罗裙悄悄退出艳一别院。
既然大姊说不知道,那也只好直接由武香那下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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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要怎么办好呢?
昨天武香离开时的神情深刻的印在她心中,如果没有个好的借口、欢愉的气氛,她也问不出口。
问题是如何才能有个愉快轻松的气氛呢?
水青丝一边替尚书夫人护理头发,心里则绕着困扰她的事打转。
“这样的力道可以吗?”她尽职的问,可全然的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