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她轻呼,却不敢大意地急急格挡住常自笑的攻势。
常自笑颇为讶异,这名突然出现的男子居然身手如此了得,只怕与自己是在伯仲之间吧,这样久斗下去,吃亏的肯定是自己。老谋深算的鬼王暗自在心中拟定应变之计。他故意将攻势集中向右边的项昱,左胁立即露出破绽,果然诱使意晴长剑斜出直指,此时常自笑矮短的身子猛地后仰避开这一剑,双脚腾空顺势踢出,右脚拚着受伤之虞硬接下项昱雷霆万钧的一掌,左足却直点意晴执剑的手腕,长剑登时月兑飞,再用巧劲迅捷地将剑轻轻反推,这招不仅快辣准狠,更因距离相近、始料未及而使得意晴的中剑无可避免。
项昱见状,随手拨开常自笑连连变招的脚,冒死闪身护住意晴,剑透胸而过。
“快……快……快走。”仗着一口真气,项昱仍直挺挺地站着,趁着常自笑顺势空翻向后落下之际,一把揪住意晴展开轻功速速离去。
常自笑望着两人的背影并无意追击,适才冒险接掌的右脚此刻竟然阵阵抽搐;他抚着右腿暗想,若非发觉那女子剑法虽精但对敌经验稍女敕,只怕这勉强的一着不见得能奏效。而那名男子更是令他心悸,年纪轻轻竟然可以与纵横江湖数十载的自己在武功方面不相上下,未来必定是个危险的敌人。看样子,得好好调查此二人的底细,王府的安全也须再加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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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数纵跃后,项昱终于支持不住,真气一泄,整个人自半空跌落,意晴连忙抓扶,只是坠势太强,两人如断线风筝般一块儿下坠。在落地的瞬间,意晴抱住项昱硬是踉跄地站住。
“谢……谢。这点儿伤,不打紧的,你……你……甭操心。嗯?”他极力想挤出笑容来抚平她因忧心而拢蹙的眉头,无奈意识已渐趋模糊。
意晴望着他惨无血色的脸,和自己沾满鲜红的双手,真恨不得当初是自己挨这一剑,而他居然还想法子来安慰自己,更令她的心紧紧揪得疼了。
眼见他失血过多,眼神逐渐涣散,她急急封点穴道,以暂缓那骇人的出血速度,然后颤巍巍地握住仍插在他胸膛的剑柄,咬牙──拔出。
一阵痛楚贯穿,项昱不支地昏厥了过去。
“不……不……不可以,项昱,你可别吓我呵!”她颤着双唇,内心感到无比的恐惧,眼泪终于无声无息地滴落在胸前的一片殷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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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志恍惚之间,项昱感觉到有人轻轻柔柔地为他的伤处涂抹药膏,虽然药的刺激微微灼痛了他的神经,但那柔荑细细的抚慰却犹如一帖清凉剂,带来说不出的舒畅。有时仿佛有人在耳边低低切切地对着自己说话,温和坚定的声音是莫名的鼓励,有时又好像听到呜呜箫声,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只可惜每当他欲睁眼一看,总是力不从心地又坠入无边无际的昏沉。
“嗯哼。”轻轻的痛哼惊动了在旁稍事休息的意晴。
“怎么了?伤口又疼了吗?”
就是这声音,没错!
项昱再次挣扎地想冲破束缚自己的黑暗,这回似乎是成功了──蓦然乍见的强光让他的眼瞳微微瑟缩,蒙眬之中只见一片模糊的白影。逐渐适应后,影像也清晰多了,是张白净姣好的面容,承载了满满的关怀与忧心,正专注地检查他的伤口,是她!
“我……我没事。”
意晴猛然抬头对上他虚弱却依旧清明的眸子,心中涨满喜悦与感恩──她双手合什,合上眼一遍又一遍地谢着诸路神明;几天来紧绷的情绪也终于得以放松。
“你感觉如何?好些了吗?饿不饿?我拿些粥给你好吗?”不待项昱回答,她就迳自至炉边盛取一直煨着保温的白粥。
望着她的背影,项昱感动得无以言喻,直想紧紧搂住她;他双手吃力地撑起身子,却仍然拉扯到伤口,剧痛攫获了所有的感觉,但是他宁可咬牙忍着,也不愿出声惹她费心。
意晴小心端着碗来到床沿,项昱已经坐起,虽然胸口依旧传来阵阵痛楚,他还是一副泰然自若的神情。
“你怎么自个儿起身了?伤口还疼吗?”
“还……还好。”项昱答,又接着问:“这儿是何处?咱们待了多久?”
意晴轻轻地坐在床沿,边慢搅着热腾腾的粥,边说道:“大概是猎家的临歇小屋吧,你失血过多,足足昏迷了两天两夜。我瞧有些贮存的米和干肉,就熬了粥,你就将就点儿,待你伤势再稳定些,我会上镇里的市集打买必需品。你安心养伤就是了。”
她舀满一匙粥,轻轻地吹凉,再送到他嘴边。
“好香啊!”月复中的空虚感让项昱迫不及待地吃了一大口。“味道真好!”
她浅笑着,唇角的梨涡若隐若现。“不过是碗粥罢了,定是你饥肠辘辘又别无选择的情况下,才会这么认为。所谓‘饥不择食’啊!”
项昱未再搭腔,只是一口一口安静地享用着,满足地瞅着眼前这张清丽绝美的容颜。突然心底升起一个连自己也不禁哑然失笑的念头:这伤──似乎还颇有价值的,经由这次受伤让他又多见识到她的另一种面貌,而自己又再一次情不自禁地怦然心动了。也许──早在自己有所知有所觉之前已经心甘情愿接受情蛊的诱惑。真是这样吧?打从第一眼见到“苏亦卿”那种冷漠略带敌意的自我保护,在防备之余却不禁受到吸引,梧桐林中的月下巧逢,则是无意间瞥见她脆弱易感的一面,而令自己毫无准备就牵动了心中怜惜的柔柔情愫;直到得悉她的来历,这份感觉不仅未曾淡去,反而如不断满溢活水的涌泉,无可扼抑地氾滥开来。
“项昱?”意晴见他怔怔出神、若有所思的模样,还道是大量失血后造成的神智恍惚,不免有几分担心。
“啊?”他从冥想中回归现实,咽下最后一匙粥,发出满意的喟叹。低头看了看胸前缠绕整齐的干净绷带,心下对她的细心体贴大为感激,温柔地说道:“谢谢你仔细地处理我的伤口。”
“快别这么说,”她有些困窘地急忙接着道。“你这不是存心要我惭愧得无地自容吗?若不是我自己学艺不精,你也不会为我挨这一剑,应该是由我向你道谢和道歉才是。”
看着她因急切而胀红的脸蛋,项昱的心湖撩起了阵阵漪圈,定定凝视她好半晌,良久才悠悠开口:“我可以听你吹箫吗?”
意晴未答,只是静静自怀中取出竹箫,轻轻地吹了起来,白净修长的纤纤玉手放按之间交织成一幅赏心悦目的画面,乐音婉转缭绕,项昱的伤处似乎得到抚慰,不再如此疼痛。亲昵的气氛悄悄弥漫开来,直到人心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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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托拜托,你行行好,别在我跟前晃来荡去的,我看得都烦了。”项玮哀号着,桌上那一大叠有关归云庄在各地店铺的经营资料,已经让他一个头两个大了,偏偏有个不识相的小魔鬼在他前头走来走去,还三不五时地叹气或制造声响,搞得他毫无工作情绪。
当然不作第二人想,这小魔鬼正是──应浣宁。
“我又没要你看。”她没好气地嘟囔着。自从回庄以来,无聊的日子已经让她闲得发霉发慌,只差没发疯啦!本来还以为凭大表哥的神通广大,不出三日定能寻回亦卿大哥。哦不!不能再称“她”亦卿大哥了!澳口叫“意晴大姊”?哇──可扭口咧。想着想着,两道秀秀气气的柳叶眉很自然地皱在一块儿,俏脸上浮现了不知所措、伤透脑筋的表情,小嘴往旁一撇,完全浸婬在个人的思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