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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难郡主爱错郎 第8页

作者:望舒

“奇怪,这两个人怎么会在这儿?”项玮不解地问。

这也是项昱想要得到答案的疑惑。“咱们悄悄跟上去,看看她们究竟要做什么。”

※※※

“我不要喝,这药好苦。”浣宁皱起小鼻子,嘟着嘴嚷嚷,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良药苦口,来,快喝下去。”意晴坐在床沿,小心翼翼捧着盛药的碗,一边耐着性子不断劝诱,一边轻搅着浓稠药汁散热。

浣宁看一眼那碗浓浓黑黑还夹杂特殊气味的药汁,原本有心尝试的勇气瞬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哀怨地恳求着:“大哥,我真的不要喝,这药看起来就好难喝的样子。拜托拜托啦!”

看她憔悴苍白的病容,和那双满载无辜的大眼睛,意晴险些又心软地放弃了。但这回她明白自己必须有所坚持。“要不是你一路贪玩,咱们就不必连夜赶路,你也就不会受风寒。想想,这病究竟是谁惹出来的?”

“是我。”她迟疑好一会儿,才不得不自认理亏地嗫嚅道。

“那还不乖乖吃药?”意晴舀了一匙送到浣宁嘴边。

她再瞧了瞧匙里的鬼玩意儿,终于张口喝了下去,苦得她眉眼口鼻全聚拢在一块儿,紧抓着意晴衣袖的手也因强忍的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

“这样才对嘛。”意晴不放松地一口接一口喂。

好不容易如受刑般熬过服药这关,浣宁的眼皮开始慢慢地沉重,一方面是连夜赶路的疲惫累积所致,一方面是大夫为了让她彻底休息早日痊愈,在方子中安排了几味有安眠作用的药。

外头传来打更声,已是夜半时分了……意晴看着睡得安稳香甜的浣宁,暗暗为她的安全祈祷一番。八年了……她已经八年无缘重返故园,如今近在咫尺,整个人的思绪、灵魂早就为一种似箭归心与近乡情怯揉结的矛盾情怀所主宰,怎么能再错失一年,再与机会擦身而过?

再次检查浣宁的状况,呼吸平稳顺畅,热度也稍稍退了,她应该能够放心的。是啊──不能再犹豫了,快去快回,应该不会有问题的……应该……不会……

心一横,提起长剑,出了房门。也许是心神一直为浣宁的病和今晚之事所盘踞,意晴并未注意在她离开厢房后,自黑暗处闪出两道人影,其一迅速没入厢房,另一则尾随意晴而去……

第三章

这名跟踪者正是项昱。

从那晚无意间瞟见苏亦卿和宁儿,他和项玮即一路跟随到汴京,也知宁儿染病。今晚就是项玮担心才无视夜凉如水而苦守在厢房外。只是没料到居然见到苏亦卿神色凝重地匆匆离开。

是宁儿病情加重么?项玮再也忍受不了这种只能待在门外干着急的心情,一见苏亦卿离开立刻跃入,亲自守顾他的小宁儿!

项昱却不觉得事情有这么简单,而且夜这么深了,纵然她会武功,恐怕在安全上仍堪忧虑。关怀之情自心底涌出,脚步也就跟了上去。

※※※

意晴静静站在雍亲王府前,又是激动又是平静,她说不上自己内心真正感受。

“雍亲王府”的门匾已经只存一角紧紧攀着,在劲风的吹啸下,“嘎吱嘎吱”的发出声响,谁也说不准摇摇晃晃的一块牌子什么时候会落地。这大概不会是人们关心的话题吧──因为真正的雍亲王府早就毁了、灭了、亡了。

是啊……在八年前。

她低着头回想着,在那扇朽门里曾经是她的天地、她的一切;儿时的欢乐情景如走马灯般一一掠过眼前──昨日的笑语尽成今日的凄凉。

微颤的手,轻轻推开大门,意晴缓缓走入。

当年的一场大火,使得偌大的宅院仅存断垣残壁,高与人齐的蔓草横生在每个角落,寒风在她身后悲鸣着,月光冷冽地漫流着,说不尽的凄清意……

沉重……她竟发现自己的每一步都恍如千斤,这不是早就预想得到的吗?为什么当一幕幕的景象呈现眼前,仍是这般难堪?

意晴来到当年的正厅,如今只有数根上头长满青苔的梁柱横陈在地。记得前日进汴京城,曾向居民打听过当年事后的情形:苏府百余具经火焚焦黑的尸体,是由一群感念王爷宽容的佃农小民趁夜晚悄悄收埋的,还为苏泓立碑造坟。只不过,一夜百余条人命的惨案不得不让人心悸,自此雍亲王府闹鬼之说不胫而走,连金国当权者亦视这里为禁地,一向不愿加以管理。

她找到了──雍亲王苏泓之墓!

爹!不孝女儿终于回来看您了!意晴默默地跪在坟前,往昔的影像纷陈交叠地出现在眼前,一种酸楚慢慢形成湿润的薄雾,而后顺着颊面的弧度滑落。就让自己放纵地掉泪吧──在父亲面前,应该可以卸下平素所有的武装和坚强,展现隐藏内心的懦弱。

她紧紧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哽咽出声,只是听任泪水一泓一泓地涌出,没有停止;这些是积蓄八年的痛啊!

一阵窸窣,惊动了正在凭吊过去的意晴。

有人靠近?

她很快地在附近找了个隐身处。

她看得不很清楚,只知来人步履蹒跚、拄着拐杖,行动甚缓。提把灯笼在黑夜里幽微发出红黄色的昏焰,透着几分诡异。

那人来到坟前,颇吃力地跪了下来。

是谁?意晴探出半个身子,努力地想看明白。

一阵苍老喑哑的声音响起。“王爷,罪奴回来忏悔了,是罪奴对不起您;是罪奴辜负了您的信任。”

好熟悉啊!这声音……

火光乍起,那人开始焚烧冥纸,面目一下大白。

竟然是……苏忠……她的忠爷爷?

不会错认的,虽然这张满布皱纹的脸,比记忆中的忠爷爷是老得许多,但是……感觉是不会骗人的,还有那个声音,分明就是……忠爷爷呵。

有股欲上前相见的冲动,但她还是站在原地,眼眶再度濡湿了。

“王爷,当年之事,实在是情非得已。”他顿了一顿,语凝成咽。好半晌,才低低续道:“唉──现在说这些也没用。王爷,只求您答应下辈子愿意让罪奴在您身边做牛做马,以补今世之过。”

情非得已?她一直以为忠爷爷是为八年前未能完成父亲托孤之命而懊悔不已,但若如此又何来“情非得已”之说呢?莫非这其中另有玄机?

既然如此,她更不能贸然出现,先暗中观察吧!

苏忠默默地又跪了半个时辰,才站起来,一跛一跛地。

意晴跟了上去,她必须知道他的落脚处。只是螳螂盯上了蝉,就无法注意到后头有只黄雀……

※※※

项昱自客栈即紧随在她身后,这一切毫无疑问地尽收眼底,伴着豁然开朗而来的是惊讶。

他早该猜到的……苏亦卿……亦卿──意晴?雍亲王苏泓之女。

苏意晴──没错!他还记得在八岁那年曾随父亲到雍亲王府贺喜,那个白白女敕女敕的粉娃儿就是她。是的,印象很深的,当他第一眼看到她时,就喜欢上这个小东西了;她张着黑白分明、水汪汪的大眼晴,不怕生地直瞅着他看,定定地不曾转瞬,而后轻轻地笑开了无牙的小嘴。

他就是这样爱上那个粉娃儿的!还记得八岁的他强拉着父亲,说要她当自己的媳妇儿;只是之后他就被送上山拜师学艺,再次回来竟是父亲谢世而必须接掌归云庄之时,他只知道雍亲王府在一夜之间遭金人血洗,其中细节并不清楚。

看来,现在他必须得弄明白,因为他的心在二十年前为一个粉娃儿所动,二十年后,又为一名女子所掳,而她──不是别人,正是苏意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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