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一串脚步声疾奔而来,望月跟随爷的目光回过头去——
“王爷!王爷……”
是府内陈副总管。看他跑得气喘吁吁,冬日里还满身大汗,似乎已经找了主子许久,难道府内出事了?他赶紧爬起来。
“陈忠,怎么回事?”
“王爷!常姑娘……常姑娘掉入河里了!”
罗谦面色煞白,当年那一幕回到眼前,像一把刀狠狠刺中心脏,他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全身麻了、瘫了,动弹不得……
“姑娘……姑娘现在怎么样了?副总管!”望月抓住陈副总管,大声吼道。
“已经、已经救起来,请大夫了。”
罗谦望着他们,重新听到心脏的跳动声……
“爷,我们——”
望月张着口,看见红袍飞起,主子已经飞奔回去。
第九章
谦啊……
谦,风哥哥和隽哥哥也离开了,那明年你离开后,我呢?
傻瓜,你当然跟我一起走!
我们走去哪里?
明年父皇会赐我府第,我们就一起搬过去。等你长大,我就正式娶你当我的妻子!
我可以当你的妻子吗?
小乐,只有夫妻才会睡在一起,你早就是我的妻子了。
咦……可是我以前也跟风哥哥睡在一起,那怎么办?
那天是我生病了跟你分房睡,你为了找我爬错了床,而且那时你还小,不算数!还有小乐,你以后别在我面前提起罗风那家伙!
谦,你又和风哥哥吵架了吗?
小孩子别管这种事!
谦,你刚刚才说我是你的妻子……
你当然是我的妻子!
“小乐,你醒醒……”
那一年,她十一岁,高高兴兴听着他的话,笑得好不开心。
她总是满脸笑容,用甜腻软柔的声音呼唤他。
但是相隔不到半年,有一天她突然不笑了。
她模着他的脸,郁郁寡欢,沉默不语,神情一天比一天落寞。
直到他一再追问,她才终于开了口——
谦,我想回家了。
不是说好了,等我离宫以后,会先带你回家一道,再等半年好吗?
不……我要回家,我要回家了!
你要回家了?小乐,这是什么意思?你回家以后呢,就不回宫了吗?
谦,我本来就不是宫里的人,我不该住在宫廷——
胡扯!你是我的人,你要离宫也是跟我一起走!小乐,你为什么突然说这种话,是有谁欺负你了吗?
没有!谦,我想家,我想爹娘,我想哥哥们,我想回家。谦,你让我回去好不好?
回去多久?
谦,那里才是我的家,是我该回去的地方。
胡扯!我在的地方才是你的家。小乐,你没有我,你吃得下、睡得着吗?
……我可以。
你——好!从今天开始我睡书房,你睡不着也不许来找我!
此后半年,他们常吵架,小乐看着他,眼里总是胆怯,他慢慢发觉他竟从她的眼中看见自惭形秽的眼神,她……看着他的脸庞,竟开始产生自卑!
在他的眼里,她一直都跟正常人没有两样,他也不许任何人在她面前提到她的异常,更不容许任何人用异样眼光来看她!所以年纪还小,什么也不懂的小乐儿,一直都活得很快乐。曾几何时,她开始察觉到自己的不同了?她竟在意了?
当他发觉,才警觉事态严重!
等他搬回房去,她已经不愿意和他同床,连手都不肯让他碰。
她一直央求他,让她回去,放她回去!但是他知道,她回去之后,他就永远失去她了,他无论如何不能放手!
他们是夫妻,他们是相爱的,只要厮守在一起,总有一天她会明白真爱的道理。
……但是她始终不懂。
她选择了一条让他一辈子都痛恨她的路—一条绝路!
“小乐,叫你醒过来,你敢不听本王的话吗?”罗谦深邃眼底承载着浓烈的爱与恨,至今仍然矛盾,无法抉择究竟要爱她,还是继续恨她。
***独家制作***bbs.***
呜呜……望月,秋千坏了……谦踢坏了。
没关系、没关系,姑娘别哭,望月帮你修好。
可以修得好吗?
可以的、可以的。
不要帮她修!她竟然跟罗风一起坐!
谦……那是你送给我的第一份礼物啊……
哼……望月,去修!
望月……对了,望月是宫里的太监,本来是服侍张娘娘的,不小心打翻了一碗热腾腾的鸡汤,烫伤了娘娘的手,因此被打得体无完肤,剥光了衣服丢在冰天雪地里受冻。
她从宫女那里听说此事,赶紧去把人救了回来,她却因此得罪张娘娘,被打了几个耳光,薄皮马上就破了,满脸是血。罗谦赶来救她时,脸色铁青,差点失去理智。
后来望月转为东罗宫里的太监,跟在罗谦的身边。
他本来不叫望月,因名字不好听,罗谦问他谁取的,结果一听是张娘娘,立刻就拉下脸来。
她在一旁,赶紧帮忙想了一个名字,就是现在的望月。
那个时候,隽哥哥才教过她,“望月”即是满月的意思,圆圆满满的月亮,她认为是事事圆满的好兆头,希望望月以后都事事圆满。
那几年,是她最幸福快乐的时光,有望月帮忙推秋千,她和谦坐在一块儿,三个人好开心……
她以为她一辈子都会跟谦在一起。
但是渐渐长大,十一岁那年,她才认清到罗谦姓罗,他是皇族一员,他贵为皇子,她高攀不上。
她的异常貌色,更为两人的将来提早写下结局。
她和谦说了,她要离宫回家,但他不肯放手。
她故意任性,和他吵架,他也不为所动。
谦以为,她为自己的容貌生卑。正在成长的他,一日比一日俊美挺拔,他白皙光滑无瑕的肌肤连女子都称羡,两人的差距愈拉愈大,外表的距离愈来愈远,这却不是他所能控制……
难道,要我把自己毁容吗?
有一天,他突然大吼,甚至真的想这么做,却把她吓哭了,吓得全身颤抖,他才住了手。
她有口难言,虽然并不为两人的外表差距自卑,但她确实为两人因此不能在一起感到悲哀。
如果他的误解,最终会是因她的不快乐,只好无奈放手,那么这个误会不必解释。
但是,她错了……
他满十四岁,即将离宫那一天。
她,十二岁,小小的身影,漆黑惨澹的面孔,生得异常,他却把她当宝,还说永远、永远……只有她一妻!
那天清晨,他穿着大红袍,来敲她的门,慎重的对她许下诺言——
小乐,我罗谦发誓,此生只披一次红袍,这件红服为你而穿,等你亲手为我宽衣,从此我不再披红。
小乐,我们今日就成亲,我要正式迎你过门成为我唯一的妻子。
那天,寒冬接近尾声,冰雪渐融,东罗宫有一座湖,湖面只剩下一层薄冰。
她站在门口,感动泪流,却受不起他如此情深意重的专宠。
那个人……说得没有错,多年来她得皇子厚爱,享尽荣华富贵,一生至此该满足了,她是不该再与谦纠缠,负累他一辈子。她……既然无法离开,只有一死——
她和罗谦吵了架,她把罗谦气疯了,她一个人走在湖边,望着湖面结冰,眼泪不停滚落,她一步一步走在薄冰之上,慢慢走向湖心。
等到罗谦出来找她,看见这一幕,心脏差点冻结,却不敢上前一步,深怕薄薄的冰面承载不了两人的重量,反而将她迅速推向死亡!
他求她,慢慢走回来。
她望着他,哭着对他摇头,凝望着他,张开了嘴,说了一句话,却只有口形,没有声音,距离太遥远,她颤抖的双唇,他看不懂。
你说什么?小乐,你到底在干什么?你快点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