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遵命。”望月低头抱手,眼神激动,嘴角却扬起一抹轻快的笑容,暗暗喘了口气。爷是否也不舍得、不忍心?他真怕爷当真改了他的名,断了那条联系啊……
“爷……”
“还有什么事?”
“敢问爷,爷给陈太医的药单,是否与常姑娘当夜失踪有关?”
罗谦瞅他一眼,冷淡道:“那张药单来自一个神秘大夫,此人当夜掳走小乐,据小乐所言,可能是为帮小乐治疗……”他沉吟片刻,才接着说:“他称小乐能够活至今日是奇迹,再不及早疗治,有短命之虞。”
望月一听,立时双眼充血,情绪激动地怒道:“何来无耻骗徒,胆敢愚弄常姑娘!如此狂徒,罪该万死!爷,此人不可饶恕,小的立刻带人去将人揪出来!”
“此人断言,小乐幼时用珍贵药材养着,此点无误。你说他是骗徒,他图小乐什么?”罗谦紧紧锁眉。他思索许久,一直想不透,这人是敌是友,对小乐的诊断,是真是假?他或该找太医去看看小乐,但……
望月讶异,没想到向来聪颖精明的主子居然陷入迷思!
“爷,常姑娘幼时居于宫中,爷为姑娘体弱费尽心思,在宫内不是秘密,此人定是不知从哪儿弄到消息。常姑娘只差在肤色异常,皮肤脆弱,却绝无短命之相!”
罗谦对于他提起过去,面色不悦,冷冷睇他一眼,却见他依然激动,心思全放在常乐身上……他转开目光,思量许久才说:“果真如此,此人该有所图,迟早会露出狐狸尾巴来,暂且按兵不动,不需打草惊蛇。”
“爷,但是常姑娘的安全不可轻忽,小的——”
“用得着你吗?”罗谦一瞪,冷冷浇了望月的满腔热血。
只见望月面色一红一白,当场彬了下来,再也不敢多言。
罗谦起身走出书房,“跟我来!”
“是,爷!”他赶紧爬起来,跟在主子身后,随他出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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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家宅子独立于一片田中央,大门关起一处四方院落。
正午时分,门开着,望月走在主子身后,踏进常家大门,他却满脸不解。这种时候,常姑娘该是为常欢送午膳去了,主子不去古董铺,却往常家来,所为何事?
他见主子目光停留在庭院一侧,那里有一棵大树,树上垂着两条粗绳,绳子系着一块木板,那是常家兄弟为妹妹做的秋千。
粗绳上,手握的地方,有常喜为妹妹细心绑上的柔软布条,就是怕粗绳把常乐脆弱的皮肤磨破了。
爷为何突然缓下步子,看这秋千?莫不是想起了宫里的秋千?
那座秋千,有两个人的座位,有着三个人的回忆,如今那座秋千可还在?即便存在,也早已物是人非了。
爷从来只往前看,为何爷会突然看着这秋千呢……
“爷,小的进——”
罗谦忽然转过头来,白眼一瞪。他虽满脸迷惑,却也马上噤声不敢多言。
只见爷放轻脚步,靠近屋院。
他默默跟上,这才听到屋里传来说话声,两个声音听来耳熟,一个是常夫人的声音,另一个是京城有名,时常上门来想为常家两兄弟作媒的阎媒婆。
原来爷不是在看秋千,是在偷听人说话来着?
怎么这阎媒婆今日又来说媒了,这回是常欢还是常喜?不过常喜随德亲王离京多时,至今毫无消息。那么,该是为常欢说媒了。
常家兄弟早就放出风声,常乐未出嫁前,两兄弟不娶妻生子。这媒婆可真不死心,这回又是哪家姑娘托她来了?
望月忍不住好奇拉长了耳朵听——
“……柳南城家里人口简单,就他们兄妹俩相依为命,这妹妹呢,叫柳南儿,跟你们家乐儿年纪一样大,人家细皮白肉,一双大眼睛出水似的,身材好得没话讲,性情又温柔,又会操持家务,城里好多年轻人喜欢她,都找我作媒呢!人家姑娘就单单青睐你们常欢,我说常欢这回真是捡到宝了!”
丙然是为常欢说媒来着。望月掩住嘴笑。这柳南儿或许人人当她是宝,不过常欢肯定当她是草,看都不会多看一眼,这媒婆又白跑一趟了。
“再说常师傅年纪大了,他精湛的刻纸功夫若是失传,那可是天大遗憾。常师傅很需要一个传人,你们家常欢、常喜都不肯继承父业,南城虽说是学刻印,不过他对刻纸也很有兴趣,只要常师傅肯收他为徒,这『双喜临门』就变成『三喜临门』了。”
常欢、常喜不肯继承家业,可还有常乐!常姑娘自小爱画,刻纸的功夫也尽得父亲真传,这柳南城算哪根葱!
阎媒婆这张舌粲莲花嘴滔滔不绝,说得天花乱坠,愈扯可愈远了。她究竟是来帮常欢说媒,还是来给常师傅找传人?说是两者皆有,那两者说成,也不过就是双喜,何来的三喜临门之说?
望月愈听愈迷糊,望着主子,却见他仍然不动声色,面无表情地继续凝听,他只好在一旁等候,听这媒婆一张嘴说不停——
“常家嫂子,你放心吧,南城这年轻人跟常喜兄弟一样疼爱妹妹,何况南城都说了他不会嫌弃,只要你们常家肯把柳南儿当家人看待,以后你家乐儿嫁过去,他一样会好好疼惜乐儿的。嫂子……”
这媒婆胡扯什么!她原来不只是为常欢说媒,还要为常姑娘说亲!
望月一脸愕然,瞪着那面墙和那扇窗,内心五味杂陈,脖子忽然僵硬。他不敢转头去看主子的反应,既怕见着一张怒腾腾的脸孔,更怕见到一张冷淡的面无表情。
爷……可和他一样,未曾想过有这么一天,常姑娘也会出嫁?
或者爷……早已无所谓?
这些年来,他愈来愈不懂爷的心思,他到底对常姑娘……
正在他思绪百转之际,他忽然觉得身边一阵冷,转过头才发现主子已经走开了——
他瞪着屋院内传出来的声音始终停不住,此时听来极为尖锐刺耳,阎媒婆仍然极力在为柳家兄妹说亲,他很想知道常夫人的反应,但是主子先走一步了。
望月气急败坏,却也不敢迟疑,赶紧追上主子的步伐,离开了常家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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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啾……”
“乐儿,你哪儿不舒服?”
“二哥,我只是打喷嚏,我很好。”
常欢已经取来披风,披在她的肩上,体贴地为她系好带子,绑了一个好看的蝴蝶结。
她望着哥哥,却不敢告诉他,她昨夜又做了梦,又听到那个声音。她从梦里醒来,却发现自己站在屋外大树下的秋千旁,全身冰冷,脸上爬满了泪……
她却不知道自己为何而哭,脑袋一片空白,对梦境毫无记忆,只觉得一颗心紧紧绷着。
常乐垂眸,视线落在二哥修长的手指上,她缓缓拉住二哥的手。
“乐儿?”
“二哥,爹和娘都希望你和大哥赶紧娶妻生子,为我们常家多添香火,我也希望家里多一个嫂子陪我聊天呢。”
常欢凝望着妹妹的手,用另一只手轻轻握住她青黑发紫的手,“乐儿,人心难测,若得贤妻,如你一般温柔,是二哥之福;若不幸迎进河东狮,那二哥一生就此葬送,你岂忍心?终身大事急不得。”
常乐抬起头,水润眼中写着亏欠。“乐儿面色怪异,肤质异常,你和大哥至今不敢娶妻,是怕新妻用异样眼光看待乐儿。大哥、二哥都是为乐儿着想,乐儿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