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命石毁,你的誓言也不存在了。此刻起,我不再是你师父,带著你的情人,离开无命谷,再也不许踏进此地一步。”
药儿一听,整个人傻了——
“可、可是……不管师父怎么说,师父永远是师父啊……师父不再是我的师父,那是我的什么呢?而、而且……我得照顾师父啊,我怎能离开呢,我不能离开的啊。”
“药儿,你再不救他,他就再也救不回来了。”王嬿慈冷冷睇视她身边的男人,转回了头,回屋里去了。
“阿杨……阿杨……”药儿连忙转身,扶起了昏迷不醒的人。
她正要给药先保住他的元气,她师父从屋里出来,把驭石拿给了她。
“师父……”感谢,感谢师父……
王嬿慈无视她感激的眼神,“他醒来后,你们立刻离开,还有一人被我关在厅堂,一并带走。”
“师父!”
她望著师父走入屋内,把门给关上了……
又一声雷响,终於下起了倾盆大雨——
药儿赶紧背起霍青杨,先回房里避雨去。
浙沥、淅沥……
雨声?地府也下雨吗?
手触模到的这是……被子?……木床?
霍青杨缓缓张开眼睛——
一张恶狠狠的表情正瞪著他。
……他转头,瞧瞧他来到了什么地方……一张桌,两张椅子,一个柜子……这样的地方,看起来不像阴曹地府,倒像某个人的房间。
他的视线又回到那张摆著怒气的表情……瞅著他的药儿,他扬起嘴角,“你用这种表情迎接我重生吗?”
“……你也知道你差点死了?”
她的声音沙哑了,听得出来是哭过的结果……他一定惹她心痛了。他起身,温柔地把她拥入怀里。
“药儿,我得这么做,才能跟你师父抢第一位啊。”他笑著叹息道。
“……第一位?”她躺在他胸膛上,听著他的心跳声,这声音,让她觉得安心。
他能老实说,他吃著她师父的醋吗?……不过就算他把话说明白了,药儿也不懂的
他缓缓低头,瞅著她,“吃醋,你懂吗?”
药儿随即扯起眉头,“我当然懂。”
药儿懂?他不曾教过她,她在哪儿学来——
“厨房里应该还有,你要吃吗?”她怪异地瞥他一眼。他一定是撞坏脑袋了,才会想到要用醋的酸味来提提神吧。
霍青杨随即笑了起来,把她搂得更紧了,“不,不用了。”
笑什么呢?她一点也笑不出来呢。她仰头望著他额头上撞出来的伤痕,伸手轻轻抚模,明知道这里只剩下疤痕,她依然心疼,“……师父用了驭石,你才能好这么快。”
“那倒真要感谢她了。”如果他猜得没错,恐怕那位前辈的目的是希望他们早一步离开无命谷吧。
“师父……叫我不许再叫她师父,她赶我走。”药儿现在总算想明白了,原来师父是要把她驱逐出门。
“药儿,我想你师父就是怕你离不开她,所以才出此下策,她并非真心希望你离开她。”看著她伤心欲绝的模样,眼里还挂著泪,他只得为她那无情师父说话,好安慰她。
“怕我离不开?可我没打算要离开啊。”
澄澈的眼儿直勾勾对著他,说这话一点也不怕伤到他的心呢,唉。为了她去撞无命石,差点丢了这条命,他当真是跟她师父赌上了,恐怕她师父也是知道的,就只有这单纯又傻的药儿不知道而已……不知道也就算了,起码她没打算要离开的对象,也该换成他了吧?
“药儿,你与我成亲,我们不可能还住在这里,你是一定得离开的,所以前辈才会这么做。”
“那师父可以不答应我们成亲啊,她为什么一定要赶我呢?”想起师父一番绝情话,她又是热泪满眶。
霍青杨瞅著她笑,笑得无比温柔……她这是对一个为了她去绕了一趟鬼门关的人该说的话吗?
“药儿,我觉得额头还有一点痛。”
她随即望著他的额头看了好一阵,眼里狐疑,“只剩下疤痕而已还会痛吗?”
……她就不能心疼一点?今日如果换作她师父,恐怕情境是完全不同的吧。霍青杨眯著笑眼,嘴里两排牙齿几乎磨出声音来。
他拿下那只碰触他额际的手,温柔地握著,用一双深情款款的迷人眼眸凝视她,“药儿,时候不早了,还有一群人在谷口等我们,我们走吧?”
“对了……那个大嗓门还被我师父关著呢。师父……”师父不要她了。她一脸落寞,眼里满是泪,“阿杨,你身边有好多人对不对?”
她一句话,他已经知道她下一句打算说什么。霍青杨马上扯眉,“但他们都不是你。药儿,我早跟你说过,你早晚得离开你师父,我才是你白头偕老的人,你要弄清楚。”
“可是师父说,有债必偿。师父她养我、教我,给我吃、给我住,我欠师父的,都还没有还啊……”她望著他,“我又没有欠你。”
……如果他打得过她,一定一手把她给掐死了。他的目光落在她细长的脖子上……缓缓扬起了嘴角,“既是如此,你留下来陪你师父,我走好了。”
药儿一怔,心里莫名一刺,仰头望著他起身,离开了她的床,走到门口……
“阿杨!”
他正要打开门,一听她呼唤,立刻就回头。
“还有事?”
药儿走过来,望著他一张笑脸,“……阿杨,你在生气?”
嗯,总算有长进,也看得出来他在生气了。他伸手抚模她的脸,“是啊,我很生气。”
药儿望著他好一会儿,扯起了眉头,对他瞪眼,“我也很生气,你叫我师父暗算我,还在我面前去撞石头!我心很痛的,你知道吗?”
霍青杨恍然明白,原来……她刚才一直都在生气。
他笑了,很快的把她拉进怀里,他吻她的唇,“這是向你道歉,别生气了,好吗?”
药儿缓缓扬起嘴角,笑得有些羞涩,眼里多了一层属於女人的光辉。
其实她早就知道了,这一辈子她再也不能离开阿杨,她不能听不到他的心跳声,不能看不到他的笑脸,更不能呼吸里没有他的气息……
天下无不散筵席,她得离开师父了……
“阿杨,我想一个人先留下,你把那个大嗓门带出谷,在外面等我好吗?”她望著他。
“……我陪你?”
她摇头,“师父不喜欢你们待在谷里。”
“……好吧。”
夜深,山里雾重,容易冷。
她跪在门外,望著屋里一盏灯,心里是热的……师父终究是舍不得她的。
师父若是舍得,若是当真无情,那盏灯早已熄了。她睡觉从来就不点灯的。
药儿默默跪在门外,屋里人毫无动静。
一夜就这样过了。
天一亮,药儿立刻起身,到厨房去煮了一锅粥,到后园去摘了菜,捡了鸡蛋……以前鸡是她在养的呢。
她做了早膳,送到师父门口,敲了敲门,又跪了下来。
没有多久,屋里的人出声,“你走吧,自己保重。”
药儿望著那扇门,眼泪掉了下来,“师父,您也是……徒儿拜别师父。”她叩头三响,碰伤了额头也未觉有痛意,只因为离开师父的心比那一点伤更疼更痛。
许久、许久,不舍得离开,直到热阳刺痛了皮肤,她才终於起身。
“师父,师父永远是我的师父,无命谷永远是我的家,药儿永远是师父的徒儿,师父,徒儿会回来看您。”
许久,等不到屋里的人回应,药儿只好转身,离开无命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