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转过脸来,又讶异地回头望向男子,“他是谁?”
“也是进来避雨的,用不著理会。”
“可是……外面没下雨呀。……天驿,你……你刚才……”那女子说著说著,脸上又是水了。
“看,我就说你的表情一定会吓到她的。”那种笑,太奇怪了,任谁都会吓著的。
“柳儿,如今我只担心你,我死后,你怎么办?”
“你这人怎么这么说不听,我说你死不了的。”真固执。
“天驿……他说的……”
“别理他,是个进来避雨的疯子。”
怎么骂她是疯子!
女子躺进他怀里,“既是如此,黄泉道上,我与你作伴……天驿,你真傻呀!”
“喂,这女人脸上为什么都是水?我说你不会死,她在黄泉道上找不到伴的。”她刚才就觉得稀奇了,为什么那双眼睛能一直排出水来呢?
“柳儿,快别哭了……”
“天驿……”
哭?……哭是什么?原来从眼睛里掉出水来,那就叫哭吗?可是为什么要哭?
“喂,她为什么要『哭』?人要怎么样才会哭?”她终於忍不住凑上前,蹲在两人跟前,眼睛张望著黏在一块儿抱在一起的两人。
“回去问你师父!”男子忽然恶狠狠的瞪视她。
“……我有预感,我师父一定不会回答我这种问题。”她虽然还没问,但她有这种感觉。师父只会给她白眼看。
“给我滚!”男子拉起女子守在身侧。
她蹲在地上,仰头看了看他,站了起来,“你的毒完全解了,我的人情还了,我要走了。”
很多事不能强求,人家不说就算了。
男子一怔,猛然发现他已经站了起来,刚才手脚发麻,全身疼痛的感觉全不见了……莫非——小表真救了他?
“你等等!”他急忙拉住“少年”的手。
“……做什么?”她迟疑了下,只为她原本可以轻易闪掉这一个碰触,但她没闪,她想知道肌肤相触是什么感觉,为什么这两个人要紧紧碰在一块儿……只是热热的而已,这天气又不冷,这两个人果真有问题……她手一挥,就给拨开了。
男子扬起嘴角,“没想到你果真解了我身上的毒,在下云天驿,小兄弟是在下的救命恩人,不知恩人贵姓大名?”
“我是还你人情而已,废话不用那么多。”她转身就走。要他说话的时候却不说,这人真奇怪。
“等一等,接著!”云天驿把剑扔过去。
她回过头来,顺手接住,“丢给我这把剑做什么?”
“这把劈天剑乃天地神器,就当是答谢小兄弟的救命之恩,送给你了。”
“你真麻烦,那是为了要还你人情,并不是救你,这把剑我不要,拿回去。”重死了。
“且慢。你也说人情难还,这把剑我是已经送出去了,绝无取回的道理,你若不肯收下,那就请把剑送到过云庄去吧。”
“我不要。”她把剑给丢回去。……啊,这男人真卑鄙,居然抱著那女子闪开了。
“给了你,就是你的,你要把它『丢掉』,那已经是你的自由。”云天驿瞥地上一眼,扬起了嘴角。
“你——”卑鄙啊!罢才真不该去接这个麻烦物的,现在不还回到他手上,就不算“还”了!她走过去,脚一踢,劈天剑飞起,回到她手上,“我非要你拿回去不可!”
“小兄弟,刚才你不是问『夫妻』是什么,又该如何才会『哭』吗?这些答案你到过云庄找一个霍青杨,他自然会告诉你。”
咦……可以知道吗?……她打有记忆起没出过附近这几座山头,这次师父派她来这儿取驭石,也没说她必须马上回去……那说不定就是要她四处去走走吧?
“好,告诉我过云庄怎么走。”她把剑扛到肩上。专心听这个叫云天驿的人说明……咦,要出这个山头啊,下山……到城镇?城镇长什么样啊……还要过几个城镇?听起来挺远的哩。
“小兄弟,等你见到霍青杨,请把这把钥匙交给他,转告他,庄主之位就交给他了,我们夫妻去做闲云野鹤了,若是哪天倦鸟有归巢,就是再见之期。”
“我知道了。”她收下钥匙。好,去找那个叫霍青杨的人吧。
重死了——这把剑!
那个卑鄙的云天驿,居然也没跟她说,天底下有“钱币”这种东西。
“师父没教过,我怎么会知道山下处处要钱,拿衣服……不不,买衣服要给钱,吃饭也要钱,去借住一宿也要给钱。这城镇的人果真如师父所说,处处皆无情呢。”
出了一座城,她在树下坐下来,劈天剑立在一旁。她撇头望著这把剑,“你还真管用,人人见到你,本来要讨钱的手都缩回去了……只是为什么每个人都要我写名字呢?真奇怪。”
算了,不想了。她抬头,迎面凉风徐徐,真舒服……
“睡个午觉好了。”她盘腿而坐,把眼一闭……慢慢地调匀呼吸……
半晌,她眉头一皱,耳朵一动……
“嗟,为了一个小表劳师动众就算了,为什么连我也要出来?”
是个大嗓门,人还在远处。最好往别处去,别来打扰。
“……哥,……劈天剑……非……人物……”
咦?有听到劈天剑——药儿眼睛猛然张开,“吵了我了,偏偏该说话的人音量不放大一点。”
“别笑死人了,老六,通报的人都说了,不过就是个乳臭未乾的小表,能拿得起劈天剑又如何,咱们九人里哪一个拿不起,那小表顶多能说是力气大!非凡人物?我呸!”
哦……“原来是这个意思。”她瞥向一旁的劈天剑,“阿天,有人提起你呢……那个乳臭末乾的小表……不就是在指我了?”
“五哥,咱们虽然拿得起劈天剑,但有哪一人能从庄主手中拿到?庄主从来剑不离身,如今劈天剑居然落入他人之手,由此可见,小少年定非简单人物,我们还是该小心为上。”
“这两人走过来了呢。”她对著劈天剑说,不疾不徐拿起它,一跃上树,“这个斯文人口中的『庄主』,大概就是云天驿了。可是说他和你形影不离,真是太夸张了,明明是他抛弃你,硬要把你丢给我。”
上面的视线好多了,她能清楚看见两个人,穿著黑色衣服的个子不高,皮肤黝黑,眼睛圆圆的,像是会发出亮光,走路大摇大摆,看起来有些像“匪类”,一看就知道是那个“大嗓门”。另一个一身青衣,身形颀长,举步斯文,手中扬扇,大概就是那个说话不够宏亮的“老六”了。
“呸!庄主能出什么事?除非是被人撒下天罗地网了,否则谁能奈何得了他!这小表肯定是用了卑鄙手段,把劈天剑偷到手!居然还敢打著过云庄的名义,到处招摇撞骗,要是被我逮到了,我非痛揍他一顿!”
“这个大嗓门想揍我呢,到底说些什么,我听也听不懂。阿天,你懂吗?”
“谁?”
哦,大嗓门的耳力倒不错。还离了好几棵树的距离,她没想到他能听到她说话,只是他听音辨位的功夫还有待加强。她瞧著他横著一张脸四处张望。斯文人的功力显然好多了,一抬眼就往她待著的树上远远投视过来——
她拿著劈天剑,一跃而下。
两个人马上赶过来了。
“是庄主的劈天剑!好啊,原来就是你这小表偷下剑,看我不剥你一层——”大嗓门话未落,一把抓了过去,却意外扑了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