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虚地逃避著他的眼睛,“天駻……你别逼我,我……我和师弟必须遵守师父规定……有些事情是不能说的。”原谅她,她是不得已才拿师父做挡箭牌。
他这才不再逼她,但那脸上明显有著不悦,“柳儿,我是你夫君,只要与你有关之事,我都要知道,既然你不能说,改日我去问冷前辈就是了。”他抓著她指尖亲吻,“这次天柱处理得不错,若非他及时把消息封锁,你这『女菩萨』之名一旦传开,过云庄大门唯恐抵挡不住一群求医之人……你自己的身子都不太好,一切麻烦还是能避则避。”
如柳低头望著一双手,不知不觉一脸烫热,匆匆挥去那止不住的思念,把目光拉回一片当前美景。
“小姐,我把补品端来了,这是杜伯特地到药铺去调配了珍贵药材,连同许多食材熬了一天一夜才成的,杜伯说这对身子虚的人效果很好,小姐要趁热喝了。”小虹几乎每天都说同样的话,每天都端著那碗补品要她喝。
“杜伯那么忙,你告诉他不要再熬了。”她端过来,轻轻吹出热气,才慢慢地喝。
“杜伯那人固执得很,说了也没用,而且小姐你脸色愈来愈差,是应该多补补身子的。”小虹在她身旁的石椅坐下,一双忧心的眼神挂在一张芙蓉脸儿上,过去小姐从来不上妆,最近对那些胭脂、红粉生了兴趣,却不为什么,就只为了遮掩那张日渐苍白的脸色。
如柳瞅她一眼,笑容温柔,“我说了,只是睡眠不足,你不必担心。”
才不是睡眠不足,她觉得是小姐为人治病的关系,虽然二爷下了禁令把消息锁住,可府里的人这么多,人人都有“家中老小”,有“亲戚朋友”,这“关系”用了一层又一层,所以最近知道小姐能医病的人愈来愈多了,而她也看到阻挡不了小姐为人医病的二爷那张脸愈来愈铁青,她也渐渐感觉到,每回小姐治了严重病人,就会陷入昏睡状态,已经有两次昏睡三天了……
小虹噘著嘴,终於忍不住问:“小姐,你为人治病,是不是对你自己的身子不好?”
她发现了?如柳垂眼望著碗里浓浊的颜色,缓缓扬起笑容,“小虹,你真是多虑,我只是容易累,休息休息就没事了。”
“你每次都这么说,可身子却愈来愈差——霍老板!”小虹猛地站起来,这霍老板不知何时走上凉亭里,那脚步居然没有声音,吓死人了!她红著脸赶紧见礼,声音更是娇羞无比,“奴、奴婢参见霍老板……”
“不用多礼了。”
如柳抬起头,望著那张俊美非凡的笑脸,心里略略疑惑,她放下碗起身,“霍老板也是来赏花的吗?”
霍青杨放眼一望,一双笑眼又回到她脸上,“本来是,不过人比花娇,这花不赏也罢……在下可否与姑娘谈谈?”
如柳望著他略带深意的眼神,她缓缓点头,转头道:“小虹,麻烦你去沏茶来好吗?”
“有劳了,小泵娘。”
“哪里……我……奴婢……马上去。”小虹一见那令春花失色的俊俏笑容,早已迷得神魂颠倒,一下子就跑得不见人影了。
四周剩下桃李相映,和风徐徐,如柳转过身子,“霍老板请坐。”
“姑娘请。”他的笑容始终不变。
围绕著桌子面对面一同坐下后,安静的气氛变得诡谲,本来如柳想等他先开口,但他只是望著她笑,令她隐隐尴尬不安,“霍老板希望支开小虹,所为何事?”
霍青杨顿了一下,目光停在她脸上,“在下本来有一事商谈,但瞧姑娘今日似乎神色欠佳……是为人治病累坏了?”
如柳一怔,刻意避开此话题,“……没这回事。霍老板专程来了,请直言无妨。”
霍青杨一双眼似乎看穿了她,微笑道:“姑娘仁心圣手,在下早已耳闻,姑娘的善良难能可贵,庄主将来能娶妻如此,洪福齐天……只是不知姑娘是否也有『容人之量』?”
一张绝色容颜泛起丝丝困惑,清风吹来,她缓缓拨好被吹乱的发丝,忖度片刻毫无头绪,只得开口,“霍老板此言是何意?”
“天駻果然没有告诉你。”
他神色自若的笑容开始令她觉得很不舒服了,“他有何事应该告诉我吗?”
“我希望天駻娶你之后,再娶兰馨入门。”他不客气地直言了。
一双柔水般的眼儿怔愣地张望他,纤细的肩膀挺直动也未动,只有桌底下摆在裙上的那双手缓缓握紧,心动摇了,疼了——
“你……你要天駻再娶霍姑娘?”她的声音差点出不来。
“凭过云庄庄主之名,娶两房妻子并不为过。”他不是没看见她眼底的受伤神色,虽然不忍心伤她,但为了妹妹,他不得不。
想来,他已和天駻商量过……圆锐的指甲无意识地搓刺著手掌心那条断痕,疼痛的不安的眼神缓缓垂下,“天駻……他意下如何?”
“不瞒姑娘,他还未给在下正式答覆。不过相信姑娘也明白,天駻是顾忌姑娘,如若姑娘同意让兰馨进门,那就不成问题了。”
……顾忌她?霍青杨现在是要逼她了?天駻没有答应他……她该怎么做?如柳缓缓起身,面对一片春红翠绿,她只有更心乱如麻,没有了主意。
霍青杨也起身,走到她面前来,微笑道:“姑娘,不是在下自夸,舍妹看似好强之人,实则性情温柔,她对名分亦不计较,若姑娘肯与她成一对好姊妹,她也会好好伺候姑娘。”
如柳全身一僵,目光对上他,“……为什么你能够接受……你最疼爱的妹妹委身做小?”
他转为温柔的笑容里有一丝无奈,“兰馨的个性执著,淡薄名利,她对天駻情有独锺,既然是她要的,作为兄长,只得成全。……在下也盼姑娘能成全。”他拱手道。
心底被一股莫名的情绪塞得满满,她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她缓缓伸手,紧紧抓住心口的疼痛——淡淡的红粉,再也遮不住苍白的脸色!
“如柳姑娘!”霍青杨及时接住她的身子,紧皱著眉头凝睇昏迷不醒的人儿,他也只能深深叹气……看起来的确像动不动就会昏倒的身子,可也不该说昏倒就昏倒啊!
霍青杨再次狐疑地瞅娣她,“……既能医人,为何不能自医?”
※※※
这说也奇怪,明明能救活那么多人,怎么小姐自己的身子如此虚弱?
这是过云庄里大夥儿的疑问,一听说小姐晕倒了,一群人连忙赶过来,都围在垂杨阁门口,一张张担忧的脸上都仿佛料到早有今天了,见不到一个人表现惊讶。
“是吧、是吧,我早就说了,该请个大夫来瞧瞧!”乔大婶挤到最前面来,伸长了脖子往里头探。
“小姐自个儿明明是神医,怎么会这样子呢?”杜家大嫂抱著孩子也跑来,那张脸忧心得紧。
“还是快去请大夫吧!”老杜那急躁全表现出来了,恨不得马上冲出去拉个大夫进来。
“二爷不许,请来了也没用啊。”
说得是,就因为云天柱不让人去请大夫,大夥儿一筹莫展,只得在这儿观望。
没多久,小虹笑吟吟地下楼来,“不用担心了,二爷说,小姐是害了相思病,想起庄主来了。”
大夥儿一听,全笑开了,云天柱从楼上窗台看见大夥儿一哄而散,回去做事以后,这才回到床沿,凝视著师姊苍白的脸色,他紧紧咬牙。
“你的药什么时候服完了,为什么都不跟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