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花雁行知道的仅是片段,但依水大当家的精明应该能多少推算出计谋的全貌,或者一半也行。
“问题是水大当家今早才离开长安京,到边关去了。”他感到苦恼。
“边关?孟少陵也说他要去边关,难道是去阻碍水大当家吗?”花雁行不得不做此联想。
齐壬符更加陷入沉思。
“其余的当家除了三当家和水铜镜还在长安京外,全远嫁到其他地方,而三当家毕竟也嫁做人妇,看来能通知的只有水铜镜了。”他沉吟道,“好,我去找水铜镜说。”
“那你快去吧。”花雁行催促着他,却没有跟他一起行动的意思。
“你不去?”他回过身。
咬着下唇,她脸色有些苍白,“不了,我还是……”
“这是你亲眼看到的,倘若你不去,谁会相信我?”
“但是……”她敢对他说,不表示敢对其他人说。
会有人相信她吗?
“只要我相信你,水铜镜就不会怀疑你。”这一点他有绝对的把握,“给自己也给别人一次机会,别又把心给逼回死胡同里。”
花雁行瞧着他,不言不语,好半晌才像下定决心轻轻颔首。
真像他说的,要跨出一步是如此的艰难,但如果永远不跨出第一步,又如何会有第二步呢?
“这才是我的好花雁。”
齐壬符又紧紧抱住她,花雁行也只是乖乖地窝着。
“嗯?”蓦地,他感觉胸前一阵搔痒。
“别动。”花雁行阻止他乱动,纤细的指头在他胸膛画呀画的。
“哈哈,花雁好痒哟……别挠了……”只是他实在耐不住痒。
轻拍他的胸膛,她娇斥:“认真点,我只写一次。”
“写什么?”他问。
“你自己猜。”花雁行不说,只在他胸口落下三个字。
这一次,她把方才来不及告诉他的爱语写下。
齐壬符忍耐着搔痒,很认真地感觉着,却还是猜不出她写了什么。
“不能告诉我吗?”他可怜兮兮地哀求。
“等你猜对了我就告诉你。”花雁行拒绝。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如果我永远猜不对呢?”他直觉认定那是很重要的信息,却猜不出来。
“那就不用知道了。”面容恢复往常的冷艳,她看起来事不关己。
齐壬符只好继续猜,一直猜。
最后他猜中了没有?
答案恐怕只有花雁行知道了。
趁着情势转变,孟少陵悄悄地离开众人目光聚集的焦点。
藏身在暗处,他将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楚。
手里把玩着轻巧的夜明珠,他忍不住笑。
就算他们现在去通知艳府水家也已经来不及了。
一切的计划都在他的掌握中。
孟少陵嘴角的笑还是温文俊雅,若能细看便会发现多了一抹自信。
他转身,没入夜色中。
至此,他未曾再出现在花雁行和齐壬符面前。
初雪,落在静谧的院落里。
竖耳倾听仿佛还能听见雪落下的声音。
沙沙沙……
绵密的步子声由远而近。
清晰的步伐踏碎了雪,溅起丝丝水滴。
亭下这里煨着火,一名身穿浅蓝色的衣裳,披着轻狐裘的绝媚女子正坐着烤火,听见了脚步声,她朝炉内添加新柴使温度更温暖些,同时多倒了杯热茶。
“花雁。”
动作方静止,身后便多了一道比炉火还暖的胸膛,细密地包裹着她,耳边则是永远也改不过来的称呼,清新又爽朗的嗓音,让她有些嗜睡的精神又好了起来。
“回来了。”花雁行淡淡的话语,有着不仔细听会忽略的欣喜。
“嗯。”也许是天气寒冷,齐壬符有些发懒,整个头颅搁在她肩上,声音闷闷的,“等会儿还得上水铜镜那儿对账。”
唉,他实在不想离开她,片刻都不想。
偏偏当初为了讨好她而投注心力的事业越做越大,如愿娶到她之后,反而少有时间与她相伴,齐壬符满月复怨怼。
“累了吗?”花雁行用自己已温暖的小手覆盖上他在外奔波一日后冰冷的手掌,替他取暖。
“若能一直看着你就不累。”他的语气好认真。
“贫嘴。”花雁行嘴上念着,其实甜在心底,“既然有事情何不办完了再回家?”
“你派人说有话要跟我说,觑了空我就回来啦!”在他心里花雁行永远比任何事还要重要。
“我是说等你回来之后说。”难得给他送个口信,早知道他会这么急,那就甭送了。
齐壬符才不管,忙问:“所以是什么事?”
花雁行的手不自觉地盖上月复部,神色有些怪异,像是有喜悦,却又惊讶,还有很多复杂的神情。
真要说的时候才觉得困难。她暗忖着。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找大夫?”看她按着肚子,神言又止的,齐壬符只得做此推想。
花雁行失笑,“大夫早上才来过。”
“大夫来过?你病了?!”齐壬符满脸忧心忡忡,上下打量着她,“是不是穿太少染风寒了?我就说过要你多加几件衣服,快!把这短袄给披上。”
转眼间他已经月兑上的短袄给她披着,还想月兑下更多衣服给她。
软软的小手按下他的急切,同时安定了他的心。
“我没染风寒。”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闻言,他差点跪下来感激祖上积德。
“只是有喜了。”孰料她下一句这么说。
“有喜了?!”这下,他真的跪了,双手合掌,朝着天空不断跪拜,“祖上积德,祖先保佑,花雁有喜了……大夫确定吗?”
“他是大夫,他说有就有。”她好笑地看着丈夫的举动,若不知情的人看在眼里,说不定还以为他们成亲已久却没有孩子,殊不知也才刚过第一年。
齐壬符突然从地上跳了起来,一把抱起她。
“快、快回房!待在这又冷又寒,染上风寒可不得了了!”他边嚷着,抱着她边往房里冲,直到将她放上床榻,小心翼翼地盖上被子,盯着她喝了热茶才放松下来。
“我们住到人烟稀少的地方好不好?”握着杯子,她流转着眸光,轻轻问。
“好。”他没有考虑,只要她说的都好。
“你不问为何?”她反倒逼他问了。
“你想种花,喜欢安静,找个人烟稀少的地方最好,不是吗?”齐壬符搔搔头,不解有何好问的。
花雁行垂首,猛地一叹:“唉,果然是你最了解我。”
“等你生了孩子我们就走。”
“七当家会恨我的。”恨她拐走了一个生意上的好帮手。
齐壬符掐着下颌,认真发表高论:“偷偷地走。”
她花颜一展。
以为她是在笑他傻,他又提议:“不然就选在晚上,谁也不说,我们偷偷离开。”
花雁行更是笑得开怀。
是了,为了她,他什么都可以抛弃。
这样的男人,要她怎么不爱?
“还是……”他还在想个不被她嘲笑的绝妙法子。
花雁行边笑边摇头,招招手要他附耳过来。
齐壬符虽有些疑惑也还在想事情,仍是凑了过去,只听她悄声道——
“我爱你。”
尾声
“爹,娘!”童稚软女敕的嗓音分辨不出是男是女。
一名穿着样式简单,衣料子却极好的孩子发觉自己远离了父母身边,随即奔回双亲身畔。
当然,是在孩子已经对原本吸引注意力的事物失去兴趣后。
“青儿,到哪儿去了?”穿着淡蓝色衣裳的少妇垂首,神情稍嫌淡漠,但看着孩子的眼神很是温柔。
“那里。”脸蛋和名字都分不出雌雄的小孩伸手一指,正对着一群小叫化子。
少妇望了一眼,轻笑,“给他们钱了?”
青儿格格笑,“给了!我要他们教我念他们念的顺口溜。”
少妇失笑摇头,原本要给孩子买零嘴的银两,她倒是跟她父亲一样,一毛不剩地全给了那群叫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