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会的,他一定是故意吓她,要不,他就是去买东西……
她拼命安慰着自己忐忑不安的心,故意不去看这空荡荡的大厅,然后很快的回到楼上的房间。
她得先换好衣服,也许再准备早餐,他一会儿就出来……或回来……
她一面想着方翼昨天说的,这附近有一个湖,他今天要带她去看,一面换上轻便的衣服,然后在梳妆台上拿起梳子——
她的视线却落在梳子旁的一张支票上……
时间仿佛是静止的。
她缓缓的拿起那张支票,望着上面的签名,还有那巨额的毫无生命的数字……
她面无表情地瞪着,那眼睛清亮,那眼神冰冷,透过这张支票,她瞪着的,是一个薄情的男人,是一个傻气的女人!
许久、许久,那张轻薄的纸张从她冰冷、僵硬的指缝中滑落,她转身,收拾起行李,然后毫不留恋地走出城堡。
她不怨他,感情的付出是两厢情愿的事,是她点的头,她就得为自己的决定负担后果。
而她,从今以后,会彻彻底底的忘掉他方翼!
※※※
樊千夜自掩面的手掌里抬起脸来,一张清瘦了的脸,已然滑落两行清泪。
当她发现自己有了他的孩子,那瞬间,她好不容易才准备要重新建起的生活,在瞬间崩溃了,但是她却没有想过要把孩子拿掉,她是一心一意的只想生下孩子,她却没有想过,她该怎么来面对这个有可能完全长得像他的孩子,直到孩子出生了,她必须面对这个孩子,她却害怕了,退缩了,只因为她根本就没有忘掉方翼!
她忘不掉他,所以她也无法去面对孩子,一个她的,同时也属于他的孩子……
樊千夜猛力的摇头,企图甩开那个深植脑海、在每个夜里来与她纠缠的影像,那清晰得犹如昨日才见过的身影!
她知道她必须要忘掉他,她必须要展开新的生活,为了她,为了她的孩子,她必须做到……
樊千夜拭去眼泪,那哭红了的眼睛是无法掩饰的,她缓缓地深吸了口气,让声音平稳了。
“骆非。”她提高音量。
很快的门就开了,余骆非一直就在门外,他走进来,无言地望着她。
“我……我要看孩子。”樊千夜不让自己再有考虑的时间,她很快的说。
余骆非那张板着的脸一止刻就笑开来,“好,你等等。”
好似怕她下一刻会后悔似的,他很快的跑开。
没一会儿,他就从育婴室把孩子抱过来了。
樊千夜的心狂跳个不停,她的手更因为紧张而颤抖,她望着余骆非,望着他抱着的孩子,她的眼神犹豫而不确定了。
余骆非不让她有再次逃开的机会,很快的把孩子放到她手上,樊千夜的心脏几乎要停止!
她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感觉到手里的重量,她害怕、犹豫的目光,一寸一寸地移动,慢慢地往下望向手中的婴儿……她怀抱里的她的孩子!
望着他,注视着他,莫名地,她的呼吸平稳了,心脏不再如擂鼓,但是眼眶却再次红了,再一次流下的是感动、喜悦的泪。
她微扬着忍不住抖动的嘴角,满足地痴迷地凝视她的孩子,他又小,又细致,抱在怀里,竟有一股不可思议的温暖。
他的小脸蛋红通通的,有着长卷的睫毛,挺直的鼻梁,两弯眉毛是稀疏的,小小的唇透红,头上长了一点黑亮、柔软的发,那张着的眼睛圆圆亮亮,黑白分明,仿佛也正好奇地瞅着她、认着她这个母亲。
樊千夜笑了,哭着笑了。
她看得到的,这张小脸儿,依稀有他的印子,那五官仿佛是他缩小的模样,但她发觉她并不在意,因为这个初初来到人间的小小新生儿,他不是任何人的延续,也不是任何人可以取代,或者来取代任何人的,他是一个完全的新的生命!
她松了一口气,同时抱住了她的孩子,亲吻他红润、柔软的小脸,“孩子……我的孩子……”
她笑了,虽然眼里闪着晶亮的泪,那嘴边的笑容却灿烂辉煌,像一朵即将逝去生命却意外的重新绽放的娇花。
余骆非望着地的笑容,眼底闪过一抹不可思议的惊艳的光芒,然后他也跟着她笑了,大大地咧开嘴角愉快的笑了。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她笑起来一定是美丽的!
“你想给这孩子取什么名字?”他贪婪地看着她美丽的笑容,那声音也不知不觉地温柔。
樊千夜微微地笑,目光安详,温柔地凝望孩子,她不假思索地说:“樊宝森。他是我的宝贝,我的森林,他是我的整个生命。”
余骆非一怔,一时之间他竟忘了,这个孩子不可能是姓“余”,他讶异的发觉,他竟因为一件明知的事而失望!
樊千夜抬起头,望着眼前这个俊朗的男孩,她的眼神里是满满的温暖与感激,“骆非……谢谢你。”
一直以来,她都忘了对他说这一句。要不是有他,她也许无法想象她的未来。
余骆非却立刻有手忙脚乱、不知所措的感觉,一向习惯了她的淡漠,她的面无表情,她的冷眼光,面对她这会儿的转变,一下子快得教他来不及消化,仅仅是简短的一声谢,就已经那么令他感动。
他很快的腼腆的挥手,“干嘛跟我说这个,我可是这孩子的‘叔公’哩!”
樊千夜笑了,对着怀里的婴儿说:“宝森,你听到没有,已经有人迫不及待的要你喊他一声叔公了。”
那温柔的声音,也是余骆非从来没有听过的,他再一次傻了!
第四章
是一个春的季节,空气里飘送着微湿微凉的风。
樊宝森两岁多了,那小小的身子,活动量却是惊人的,老是爱跑、爱玩、爱讲话,虽然只会讲几个简单的单字,倒也够他用了。
“拱……公。”他坐在余骆非的肩头上,一双小手拉着余骆非的耳朵,在享受着高人一等的滋味时,还催促着他得跑、得跳,那才有快感。
“小表,教了你那么多次还学不会,叫叔公啦。”余骆非高举着他,在屋前的草皮上大玩云霄飞车的游戏。
“哈哈哈、哈——”樊宝森一点也不怕,还笑得响亮,“拱公,还要。”
“好,再来!”余骆非就举着他,在草皮上跑来跑去,一会儿又趴在地上,让樊宝森当马骑,玩得可乐了。
余骆非早已把他那半长的头发剪短了,只因为宝宝老是爱拉他的头发。樊千夜也是,那头原本微卷的及腰长发,如今只剩下及肩的长度,她也不曾再烫卷,直直的秀发还打薄了,现在整个人看起来爽朗而有朝气,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
“骆非,别跟他玩了,你会把他宠坏的。”樊千夜才在里面接了几通电话,一出来就看见他们又玩起来了,“宝宝来,你叔公得工作了。”
“妈咪,要拱公,要拱公。玩。”他还未玩得尽兴,就被樊千夜给抱了起来,当下就吵了。
“宝宝乖,妈咪跟你玩,好不好?”樊千夜抱着孩子,在那张白细的小脸儿上亲了一下,温柔地哄着他。
小孩子一下子又笑了,很快的点头应了声,“好。”
樊千夜望着宝宝的笑颜,不知不觉着迷了,宝宝长得越大,眼、鼻之间就越有他的影子,尤其笑起来更有他的神韵,宝宝的头发也像他,是柔软的、微卷的……
“妈咪,玩,玩。”宝宝抱着母亲的脖子,讨好地送着香吻。
樊千夜一下子回过神,很快的不再去想他,她绽开笑容,“好,妈咪跟你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