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你告诉我,绝对没有‘他’在背后插手。”樊千夜坚持的说。
似乎他的幽默还是得不到美人的一笑,余骆非耸耸肩,“好吧,我发誓绝对没有余冠,纯粹是叔侄女之间的交易。”
樊千夜点点头,“我还有一个条件。”
余骆非受不了地拍一下额头,“虽然我是不打算付薪水啦,不过到底我还是老板,请你也尊重一下嘛,哪有那么多条件的。”
樊千夜不理他的申吟,直接说:“如果我再听到一个堂叔、侄女的字眼,这个交易就自动取消。”
“什么?我可是你的亲——”
余骆非立刻不服地抗议,但也立刻在樊千夜的眼神下自动“销声”。
“好、好、好,谁教我有一个六亲不认的——”
“什么?”
“还能什么?你啊,小心我让你没吃没喝没睡,整日操死你,让你比阿信还苦命!!”
第三章
出院以后,余骆非开着他那辆惟一的货车来接她,没有多久,他们来到一个远离尘嚣、位在半山腰的地方。
“到了。”
车子停在一栋木造的房屋旁边,余骆非下了车,先帮她把行李搬进去。
樊千夜也下了车,随即映入眼帘的,是广阔的蓝天白云,一片青山袅袅,跃入耳里的是一声声不断的潺潺流水,她呆站在原地,望着远山,听着泉涌,刹那间全身仿佛贯入一股清流,让她的心底有莫名的感动……
余骆非走出来,看见她站着不动,然后看见她脸上缓缓洗去了阴霾,无声无息地泛上了光彩。他扬起嘴角。看样子,好像不只他一个人懂得欣赏大自然的魅力。
“还喜欢这里吗?”余骆非走到她身边,随着她的目光,望着那不动的、给人沉稳安心的感觉的青山。
樊千夜脸上好不容易泛起的光彩,在瞬间转成了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沉冷。
“这里很好。”她平稳的语气里不透露半点感情,很快的转身,走入屋里。
余骆非回头望着她的背影,望着她那飘逸的长发,那月兑尘的身影,不自觉地叹气。
“这么美丽的女人,笑起来应该是很好看的,真可惜。”
※※※
这片土地是余骆非从他的母亲那儿继承来的,在居住的木屋前面,是一片广大的绿色草皮,木屋的左侧,有温室,还有一排排的平架,上面摆放着经过修剪、雕琢、精心照顾着的盆栽,这里有着余骆非几年来所有的心血。
居住的木屋一共两层,楼下是厨房、饭厅、客厅,还有一间书房,一间储藏室,楼上有一间主卧室,两间客房,还有一个大大的阳台。
为了将来方便照顾孩子,余骆非把比较大的主卧室让给樊千夜。
几个月下来,两人的生活进入了模式。比较专业的盆栽照顾工作是由余骆非来做,而对外的接洽,例如招待来选焙盆栽的客人、参观的人、和需要盆栽的公司联络签约等事宜,还有帐务管理,都是由樊千夜负责。
在家务方面,樊千夜负责做饭、洗衣,余骆非负责清扫工作。
平常的生活一向是这样的,如无意外……
“樊千夜!你在干什么?!”余骆非大吼着,同时由温室里急忙的跑出来,跑向那个大月复便便的孕妇。
这个时候,已经进入燠热的夏季,樊千夜也有七个月的身孕了。
这块向来宁静的地方,偶尔会传来几声像此时一样尖锐的吼声,听起来是那么气急败坏……
樊千夜穿着黑色的孕妇裤装,一头长发编成一条便于工作的长辫子,听见那一声烦人的叫唤,她缓缓的回过头,那张不似其他孕妇一样容光焕发的清瘦脸上,没有任何的情绪显露,而和那凸出的肚子顶撞着的,是她搬在手上的一盆松树。
“什么事?”她望着跑过来的余骆非,看他跑得一脸的汗。
“什么事?!你搞什么啊你!”余骆非飞快的从她手里抓过那盆盆栽,放到地上,开始指着她大骂:“你看看你‘那颗球’!有一点自觉好不好?”
樊千夜没把视线移向她的大肚子,只是微扯着眉头望他一眼,又弯腰去搬了一盆比较小的盆栽,同时说道:“你有时间唠叨,不如拿来做事,这些得赶在中午以前送到——”
她话还没说完,余骆非已经从她手上抢走了工作,一面利落的把盆栽搬上车,一面对她吼叫:“你去换衣服,顺便上车,这些我来做。”
樊千夜被推到一旁,离远了那些盆栽。
“昨天才买了菜,我今天不用去了。”住在这里惟一的缺点就是买东西不方便,她也不会开他那辆货车,平常采购民生物品都得劳驾他。
余骆非翻起白眼,他真是不知道现在到底谁是孕妇,“我拜托你也记一记产检的日子,老是要我提醒你!”
樊千夜想了想,点了点头,转身回屋子里去。
余骆非始终就不曾看过她真正的笑过,她就连话也讲得很少,在她的周围,几乎可以看到一个无形的敲不破的壳,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一起缩在里面,过着她自己的生活。
余骆非攒起眉头,看见她一日比一日更清瘦的模样,只有那日日膨胀的肚子说明她还活着,否则她根本完全就像一具活尸体,过着行尸走肉般的日子。
他曾试着向她探问那孩子的父亲,但丝毫没有结果。
※※※
一向,都是余骆非陪她到医院做产检。
这一天,余骆非陪她在候诊室里等候,突然旁边的孕妇转过头来,望着樊千夜和余骆非,脸上堆满了羡慕和笑容。
“每次都看到你们一起来,感情真好,你们夫妻郎才女貌,这孩子生下来一定也是个俊男或美女。”
余骆非一听,立刻越过樊千夜抗议:“开玩笑,我可是她的——”
樊千夜回头,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她的……好老公,我可是‘相当、相当’疼爱她的。”余骆非”脸笑容的皮相下,有着咬牙的痕迹。真是倒霉,无缘无故被降了一个辈份,还被半路认做孩子的爹,他可是还没结婚哩,一下子身价就落了几千丈。
“呵呵,真羡慕你们。”
樊千夜对着那个和蔼的孕妇轻轻地点了一个头,淡淡地说了一声,“谢谢。”
“我看你快生了吧,这胎是男的还是女的?”
余骆非狐疑地望那陌生的孕妇一眼,这妇人似乎对樊千夜的疏离未有所觉。
“是个男孩。”樊千夜的声音比白开水还冷淡,语气里没有初为人母的喜悦,嘴角更无一丝温馨的幸福笑纹。
“哎呀,那真是恭喜你们,这孩子以后一定会长得跟他父亲一样高壮英俊的,真是好。”
余骆非无声无息地瞅着樊千夜脸上的表情,那张始终不太有情绪变化的表情,即使是现在,被提到了孩子的父亲的现在,也依然没有任何变化,就连一丝悲哀的神经也没有抽动一下,但是,这反而让余骆非的心莫名的揪紧。
※※※
入秋时,樊千夜生了。在半夜,是余骆非送她到医院,一直等到了中午才生下一名男婴。
在她疲累的睡着时,余冠进入病房,望着她惨白的、毫无生气的脸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骆非,她怎么瘦成这样?”那苍老的语气里,有满满的心疼和忧心忡忡。
余骆非无言,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能说什么来安慰余冠,他每天看着樊千夜,她的吃、喝、睡,根本都只是为了月复中的胎儿,他连看都看不下去,哪里还忍心将这些化为文字,告诉余冠。
其实他更忧心现在孩子出生,樊千夜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孩子生下来时,她连要求看一眼都没有,就连护士主动要抱给她看,她也说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