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她呢,叫白若静,今年九岁,短短的头发,沉静的外表,有超龄的思想和学识,也有外表看不出来的精明和能干。
她的母亲——应该说是收养她的母亲,叫白水泱,今年二十七岁,喜欢叫她的小名诺诺。
诺诺本来叫杨若静,五岁那年父母车祸过世,她成为孤儿,她的父母本来就没什么财产,又没有保险,房子还是贷款买的,也没有有钱的亲戚,骤逝后房子被拍卖,亲戚间没有人肯正式收养她,她本来要进孤儿院去了,是她表姨妈想到了“亲戚“里有一个一定肯领养她的人,这个人便是白水泱。
白水泱是她表姨妈的表婶的表舅的儿子的女儿,总之是八竿子打不上关系的亲戚。白水泱一听说她父母双亡,年幼无依,如此可怜的身世马上换来她一张梨花带泪,很快就把诺诺带回家来。那时候白水泱有丈夫,所以诺诺便改叫孙若静。
白水泱二十一岁结婚,二十三岁收养诺诺,二十五岁离婚,她这一离,孙若静又改叫白若静,也就是现在的姓名。
说起白水泱,诺诺每每要扯一下眉头,因为她母亲实在是一个世间少有的超级滥好人,光提收养她便是一个好例子。
还有一个例子,就是和诺诺的“爹地”结婚。有人因为受托、因为同情、因为人情而结婚吗?也只有白水泱。
白水泱以前住中部,和爹地的外婆是邻居,小时候爹地在外婆家住饼一阵子,两人因此而认识,后来爹地先出国念书,白水泱到国中毕业后也出国,二十一岁就拿了个硕士学位,在别人眼中这似乎很了不起,在她看来是还好啦。这不是重点,主要是白水泱出国这期间,在生活上,多少受到爹地一些照顾——这是水泱自己说的,依诺诺看,情况绝对是相反。总之,就是这一点交情,让当年二十七岁,家人催着结婚的爹地找上了白水泱。
事实上,爹地是同性恋者,根本不想和女人结婚,但生长在传统家庭,祖父是有名的企业家,父母皆是大学教授,如此背景环境,若被家人知道他是个只爱男人不爱女人的同性恋,那是自己找死;偏偏当年他因和“情人”分手而回国,上流社交圈中传出了他是同性恋的风声,吓坏了他祖父及父母,他的父亲还差点心脏病发,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若因坦承而气死了父亲,那是大不孝,所以他只好打死不承认。
说谎是得自食恶果的,他母亲开始为他安排相亲,希望他快快结婚以平息谣言,无奈他只得推说他已有女友,那时候白水泱刚回国,他便拉了她来当挡箭牌,因为两人感情一直不错,也就不再有人怀疑,他母亲顺理成章要他们结婚,他想总得结一次婚以瞒过众人,这样在自家企业上班也不会再招人指点,于是便要求白水泱帮忙。
白水泱不忍心他遭受社会大众的异样眼光,又念他“孝心”,二话不说便一口答应了。
两人结婚后,打着要过“两人世界”的口号搬出孙家,买了一幢花园别墅住下,过起名为夫妻,实如兄妹的生活。
直到两年前,爹地良心发现,担心误了水泱青春,便提出离婚,水泱也答应。
从结婚后水泱就一直在家里扮演贤妻良母的角色,离婚后爹地把房子给她,又每个月给她“赡养费”,就是不要他外出工乍,因为他知道水泱是一个明知被人骗,也宁愿被骗的滥好人。
水泱一向的观点是,人性本善,天下无本恶之人。
其实爹地这个人很好,对诺诺视如已出,非常疼爱,他如果不是同性恋,那他们“这一家”也许就会非常美满幸福。
白水泱心知爹地离婚后还照顾她们“母女”,是出于愧疚、补偿的心理,而她一向心肠软又善解人意,希望爹地能够安心,便一直接受他在经济上的照顾。
不过两年后,水泱说“很够了”,她开始要“自立”。
她这一句话,不仅让爹地捏一把冷汗,就连为人女儿的诺诺,也不得不皱眉。
第一章
懊感谢爹地,将这幢花园别墅给了她们,让诺诺和水泱有温馨美丽的窝可住。
这幢大房子一共盖两层,因为水泱怕高嘛。
水泱喜欢游泳,所以室内、室外都有游泳池,冬夏都可用,她又喜欢“下田”,所以前院有菜园,后院有瓜棚,她们家最不缺的便是青菜类。人人家院子里都是花花草草,名副其实的“花园别墅”,她们家则都是“青青菜菜”,若要名副其实就要改名为“菜园别墅”了。
唉,外人不知道,还以为她们家很穷呢。
水泱很漂亮,身高有一百六十五公分,身材比例完美得无懈可击,白皙的肌肤彷佛特别受老天爷眷宠,怎么也晒不黑,还水女敕水女敕;她有双水汪汪的大眼,彷佛高挂天空的晨星般迷人,菱唇似鲜红灿花娇放,总是笑吟吟的;她脾气好得非常,也许与她学的是心理学有关,她给人的感觉如温柔的春风,是一个随时可以倾吐心事的好对象。
可借老天爷给她一副人人欣羡的外表,她却糟蹋了,她黑亮的长发不是随便绑起辫子,便是随便拿了笔、筷子绾个结了事,终日脂粉不施,穿着宽松的衣裤便“下田”工作,活像个“村姑”。
白若静九岁,已经念完小学的课程,若要认真说起她的程度,她其实进大学都不会有问题。一直有老师建议要送她出国留学,因为她实在是难得一见的超级资优生,白水泱不忍心她小小年纪一个人到国外,但她也知道诺诺不是寻常小孩,所以从收养她时就一直让她学习自主,而她会在一旁给她意见,这件事也不例外,她帮诺诺分析出国与留在国内就学的优缺点,让她自己做决定。
诺诺的决定是留在国内,不过她并没有告诉水泱,她选择留下来,不是怕只身在外会孤单寂寞,也不是怕招惹乡愁或不能适应,她其实全是为了她。诺诺才不管国外有更优渥的学习环境,有更适合她这样优秀学生的教育方式,还能让她增广见闻,她只在乎这个妈咪需要她的“保护”。
已经九月了,到中午天气还是很热,诺诺目前在一所私立的国际学校就读,学生来自世界各地,校风自由,教学方式也很活,她读特别班,不必天天去上课,但要交报告,还算适合她。
白水泱准备的三餐总是丰富又美味,只要她别在做饭时间又心血来潮,把自己想成爱迪生,也别在饭桌上用她那双纯净又明亮的眼睛等着诺诺试吃“新口味”,然后期待她“发表感言”,那她每天会很乐意坐上餐桌。不只是她,她那位偶尔会过来用餐的爹地也一样。
他可幸运了,出发前还能先打电话向她“探问”今天水泱是否“干常“,他可以决定要来还是不来。诺诺就倒楣了,身为水泱唯一的试食者,青椒炒苦瓜,蕃茄加牛女乃,橘子炖鸡,再来一个青椒苦瓜蕃茄牛女乃橘子鸡大杂烩她都见怪不怪了。
诺诺望了一眼餐桌,还好今天是正常的四菜一汤。她先暗暗松口气,再依平常的惯例选择靠近白水泱的位子坐。
“诺诺,我做了你喜欢的鳝鱼烧喔。”白水泱的笑容很迷人,声音总是轻轻柔柔的,而且还字正腔圆,相当悦耳。
诺诺扬起嘴角,她即使高兴的笑,也不曾像水泱一样露出洁白的贝齿。
“妈咪,我们不等爹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