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四爷、三爷请安。嫦姑娘。”棠昱琋不带劲地问候。
“老二眼光不赖嘛。”古缙边说,一只手边往棠昱琋腰际搁去。
棠昱琋险些尖叫,直躲到她家少爷身后。她这一吓,惹得一片笑声震响,原来人家是故意捉弄她来着。棠昱琋又恼又气。她家少爷便也罢了,终究是她的饭碗,这人是她什么人,没道理白白供他玩乐!
“你这人怎么这样无聊!”棠昱琋翻了翻白眼,是考虑到甩他一巴掌自个儿掌心也会痛,才放过他。
“哟哦,千古奇闻哩!我说老四啊,你不是一直自夸除了甯采笙,天底下从女婴到半百老妇再没有一个女人能逃得过你那对桃花眼吗?怎么女扮男装就不算女人了吗?”黑一脸笑,那笑容却让古缙和棠昱直想提一桶水泼去。
说她不算女人?他才不是男人呢!棠昱琋睨睇着黑手上那把大刀,把自己的嘴巴管得死死的。
“所以我不是说了吗?老二有眼光嘛。”古缙四两拨千金,冷玉都另眼相看的人,没被他迷得神魂颠倒,也算正常啊。
“不会吧,我家『随便』一个丫鬟,就让你那『闻香破戒,逢花必折』的『美名』毁於一旦啦?”上官耀端起“无辜”的笑容,却教古缙和棠昱琋直想往他脸上划上几刀。
她是不敢自夸有天颜绝色,但在上官家,她的美貌是大家公认的,而她的聪颖伶俐更是老夫人喜爱的原因,上官耀居然说她是他家“随便”一个丫鬟?!
棠昱琋怒目切齿,看在饭碗的份上,不与他计较!
“三位爷,宴席已在梨花亭备妥,我们还要等二爷吗?”王嫦微启朱唇,细声软语,一双媚眼煞是迷人。
这位名闻扬州城的花魁娘子果然不是浪得虚名,可惜了有那么一个美男子在场,才让这么一位美女黯然失色。棠昱琋直瞧着王嫦,这样一位美人沦落风尘,实在遗憾。
“这块冷玉,做什么都慢吞吞的!”黑攒眉蹙额。他是最没耐性的一个。
“老三,莫在背后道人短。”向非玉无声无息地站在门口。棠昱琋转身,映入眼帘的竟是一位气质非凡、有若天人的白衣公子!
“去!像鬼魅一样!”黑低骂了声,只因为他察觉不到他人已经到了,有些恼羞成怒。
“我说,鬼都还有鬼味。”上官耀扬起嘴角,那柄书画扇子轻轻扇晃。
“好啦,今天是邀你们来赏月的,要谈鬼说怪,明年七月请早。”今夜的中秋赏月宴是古缙办的,他还想尽兴呢。
“二爷,您让我们久等,待会儿要罚酒哦。”玉嫦一笑生百媚。
向非玉仅微笑,目光一转,便在棠昱琋身上停住。
棠昱琋在那一双沉着悠然的目光下,不由得脸红心跳,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放才自在。却不是被他的俊逸外表所吸引,若要论外表,眼下她家少爷和那美男子都不弱他,而是他周围围绕着一股不染纤尘的超然气息,光是被他瞧一眼,她整个人都飘飘然了。
上官耀一举扇就往她的脑袋敲去,“看什么,还不叫二爷。”
棠昱羞红了脸,赶紧低下头一拜,“二爷万福。”
“姑娘不必多礼。”向非玉那双从来就看不出冷热的目光居然有了柔和的光彩!
一旁三个师弟看到他这副模样,都险些骇掉了下巴,一个个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向非玉却气定神闲,“嫦姑娘,带路吧。”
“是。各位爷,这边请。”
明月如霜,好风如水,再加上俊爷美人,美酒佳肴,今晚的梨花亭格外迷人。
三双眼晴始终盯住向非玉身上,偶尔狐疑地彼此看看,就为了确定自己刚才没有眼花,这块冷玉居然也有“温度”!
“你们怎么了?”难得的安静,向非玉扬起嘴角,目光早已恢复了沉着。
“三位爷?”玉嫦给三人倒了酒,却没有一人捧场。
棠昱琋给向非玉安排了也坐下来,就在上官耀和向非玉中间,她的一颗心从见到向非玉后就没一刻安静过。
“老二,你没发烧吧?”不发烧,冷玉怎么会有温度。古缙一脸“关怀”的瞅着向非玉。
“老四,怎地疯言疯语?”向非玉举杯对口,沉定如斯。
“不是发烧,那肯定是『发情』了。”黑嘴角噙着一抹戏谑。
向非玉抬起视线,不愠不火的目光不偏不倚落进黑诙谐的眸,光“凝视”一眼,就见一双原本还闪烁着戏谑的目光收敛了,向非玉甚至都没开口就达到了警惕黑的作用。而他所以没接口,只因为认为黑的用词过於低级,不配他来训斥。
“老二,你也二十有二了,若有需要小弟做冰人,尽可对小弟直言无妨。”上官耀一脸笑,满嘴调侃。
向非玉面对他的揶揄,回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徐缓地扬起嘴角,“老五,我会记着你今日这番言语,日后莫要反悔。”
上官耀笑意更浓,“老三、老四,你们听到了,果然有人吹皱了一湖『止水』啊,改日『冷玉』要唤『温玉』了。”
“『瘟疫』?这会不会是天将降大祸的前兆啊?”黑皱起眉头。
迸缙见着上官耀的笑脸,再看一眼向非玉,又看了一眼棠昱琋,在嘴边勾出了一弯迷人笑月。放着这么有趣的事情不来凑一脚,他可就枉为古缙了。
“老五,你且先别急着给老二作伐,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看这件事你就作壁上观吧。”
“老二难得转性,你也来搅局,名副其实的『花盗』啊你!”上官耀摇头,转眼把同情的目光移向向非玉,“老二,你自求多福了。”
说归这么说,他的嘴角却噙着隔岸观火的兴味。不想他家的丫鬟这么抢手哩。
向非玉只是微笑,那笑容却有着令人猜不透的谜。黑狐疑地瞅着他。这块冷玉葫芦里卖什么药?
在座两个“外人”自然一点也没弄懂这四位爷之间打着什么哑谜。
“爷,你们说着什么?”玉嫦一双媚眼流转着,纤纤十指轻轻搭上古缙的手臂。
“这个嘛,咱们独处时我再告诉你。”古缙眼一眨,几乎勾了玉嫦的魂魄,他接着举杯向大夥邀道:“来吧,莫使金樽空对月了。”
“极是。遇酒且呵呵,人生能几何。”上官耀端起金杯,笑着一仰而尽。
第三章
冬去春还来,年刚过,满院春风,花开遍地,蛱蝶飞来过墙去,正是春意浓时。半年多来,棠昱琋随着上官耀四处遛达,一天是茶馆,一天凌月楼,一天到郊外踏青,一天又到了酒楼、市集的,足迹踩遍了整个扬州城,最近呢,渐渐的有些腻了。这一日,少爷又进了藏书阁,算一算五天有两天他会窝在面到了日落黄昏才出来,和他相处久了,她也渐渐的明白她家少爷的确是才高八斗,不管是在茶馆、酒楼和人吟诗作对,都能蠃得满堂彩。只可惜啊,他生在上官家,不能为官,会写作文章也等於空谈,生为上官家的人,能精打细算,有经商才能才是最重要的。
说起这一点,连她这个丫鬟都要摇头了,没看过有人出手比她家少爷大方的,也没看过她家少爷到自家商行去管过帐。
她家少爷整天就晓得吃喝玩乐,尤其还近墨者黑,经常跟那个古四爷混在一起,说起那个古缙,她还真不曾在烟花酒地以外的地方见过他呢。
“真是个败类!”棠昱就坐在水廊边,手端着一盘老夫人送过来给少爷的精致糕饼,一边喂着鱼,一边自个儿吃,一边兼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