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在辛雅恩耳里,的确是相当受“刺激”。
他瞅著她,“我猜,你拥有十万“美金”?”
“正确数字是十一万五千零三十一元。”商燕琪很计较他少说了一万五千零三十三,接著有点受辱的噘起嘴,“我知道对你来说这可能只是一点钱,可是对平凡小百姓的我来说,这十多万块“新台币”已经是很多很多了呢!而且还是我自己努力打工赚来的。”
“而你想用台币十万元环绕半个地球,玩一年?”辛雅恩早已经敛起笑容了。
“你就不能说是“增广见闻”吗?”居然给她用“玩”这个字眼。商燕琪相当不平,尤其看他没有自己预想中的对她另眼相看,甚至连为她高兴都没有,真是扫兴,早知道就不告诉他了。
“你的同伴有谁?”即使多人同行中只有一个男孩,他还是很不高兴。
“哪里来的同伴,是我自己一个人的探险之旅。”说到这儿,她又得意起来。
“你……一个人?”知道这种事情对心脏似乎不太好,他发现。
“怎么样,你现在佩服我了吧!这是不是很紧张刺激?只有我一个人哦!”她还相当得意的强调。
辛雅恩瞅住她,脑海里生动列出一条条历年来单身女子只身旅行却失踪、惨遭奸杀的惨案,心里因此更加沉重起来。
“燕琪,这并不好玩。”她必须打消如此疯狂的念头。
“就跟你说这不是去玩嘛,你为什么老是记不住。我再告诉你一次,这是为了“增广见闻”!”是她一个人去耶,他居然还不会说一些好听的话捧捧她,就光认为她去玩。唉,他的表现实在太教她失望了。
“你知道光搭一趟飞机要多少钱吗?住一晚饭店多少钱?吃一餐要花多少?在当地花的车钱,买日常用品花的钱,还有你在出国前必须准备的护照、签证费用,全部加起来要多少!你算过吗?”他必须用残酷的现实打消她的梦想。
“哎呀,算这些做什么?我当然知道十多万撑不了多久,我也想过啦,我每到一个国家呢,就先打点零工,一边赚钱、一边“增广见闻”,反正饿不死的啦,船到桥头自然直嘛。我要是像你有这么多顾虑的话,就哪儿也不必去了。”商燕琪不明白他这种做大事的人,怎么会这么放不开,一点冒险心都没有。
看她似乎心意已决,辛雅恩皱起眉头。
“令尊、令堂知道你的计画了吗?”他想老人家一定不知道,这小妮子八成是瞒著家人偷偷计画。
“你说话干嘛那么文绉绉的,直接说“你爸、你妈”就好了嘛。”商燕琪搓一挂起鸡皮疙瘩的手臂,才摇头道:“我爸妈是还不知道啦,刚才就跟你说这是秘密了,你是第一个知道的。”言下之意就是他该感到荣幸才对。
如果是其他事情,对於她如此“看重”,辛雅恩或许真的会相当感动。
“你想,如果两位老人家知道以后,可能赞成吗?”相信是不可能,她才不敢说。
商燕琪笑看著他,“你放心好了,只要不是花到我爸妈的钱,他们才不会管我去哪里呢。相反的。他们如果听到我有一年不必花他们的钱,会高兴得立刻把我扫出门去,还会很难得的帮我付到机场去的车钱咧。我就是不想让他们太早高兴,才不想这么早告诉他们的。”
她说得认真,但夸张的语调却无法取信於辛雅恩。这女孩一定是担心他通风报信去,才编出如此夸大的籍口。
这么说起来,他倒应该去拜访商家两老了。
“燕琪,等会儿我送你回家好了。”当然他不能直接说出目的,不能让她有藉口拒绝他。
“真的啊!你真的要送我回家?”商燕琪喜出望外地抱住他的手臂,露出灿烂的笑靥。
送她回家居然也能够让她这么高兴?辛雅恩的心几乎融化在她单为他绽放的璀璨笑颜里。
“你真的这么喜欢我……送你回家?”他柔声且深情款款的抚模她水女敕的脸儿。
“我当然很喜欢啊,这样一来我省下的公车钱,就可以增加去旅行的费用了呢!我算算啊……我还得转车……总共是三十八元吧,够我在国外吃一餐呢!”商燕琪因此而欣喜地笑咧了嘴。三十八块耶!
如果真有因果轮回,上辈子他一定很对不起她。辛雅恩垂下手反省起来。
“真恭喜你。”他的语气有多无力可想而知。
商燕琪倒没注意他,此时她脑袋瓜里有了一个重大的灵感。她浅金色的眼珠子转了一圈、两圈……然后突然对辛雅恩露出甜蜜的笑容。
“辛雅恩,不如这样,以后都由你送我回家好不好?”她抱住他的腰撒娇,企图用似水柔情“感化”他。
辛雅恩瞅住她好半晌,扬起一抹没有杀伤力的笑容,柔声询问她,“这样的话,一个月下来你可以存多少钱?”
“一个月啊!”商燕琪听到这儿,马上亮起双眼,“你等等,让我算算……嗯,十天是三百八十元,二十天的话就有七百六十元了。不过到我出发前大概只剩下二十三天了,也就是八百四十四元。不过如果来回接送的话就可以乘以二,我的存款就因此多出了一千六百八十八元了呢!”她愈算愈兴奋。
还有“来回接送”?辛雅恩看她为了一千多元高兴成那样子,有点欲哭无泪。
“辛雅恩”这个名字、这个人,在她眼里居然比不上一张纸钞?换句话说,在她心里,他连一千块钱的价值都没有……
“真遗憾你得继续搭公车。”他扬起嘴角。
“为什么?”
“因为我有工作。”这表示他不是每天都有空接送她。
“那……那你刚才就别给人家希望嘛:你这种天之骄子,一点都不知道希望落空的滋味有多难受,那很难过的耶!”眼前的一千六百八十八元居然就因为他的一句话而飞掉了,商燕琪可心疼死了。
说到希望落空的滋味如何难受。跟她在一起以后,他已经开始知道了。
“燕琪,你想过你去环游世界,我们必须分开一年吗?”为她的不甚在乎,他真的相当难过。
“我当然想过了。不过你这么忙,我不敢指望你能够陪我。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要你这段日子牢记住我,以后我每到一个定点就给你写信、打电话,这样子你就不会把我忘记。不过这些钱都要你出哦,我是没有多馀的钱的。”她真的很认真,而且很仔细的把两人未来的交往方式都打点好了。
担心他会忘记她?他才怀疑她出国以后还会记得他哩。不管怎么样,他不会允许她离开他的视线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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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也曾经送她回来过,不过这还是辛雅恩第一次到商家拜访。他的车子必须停在五百公尺外的路边,爬上狭窄蜿蜒的土坡,才能在漆黑的夜色中看到”点灯光,那是由一户用红砖搭起的平房透出来的。
“咦,我爸妈在家耶。”商燕琪挽著辛雅恩的手臂,一同走进平房里。“阿爸、阿母,我带朋友回来啦!”
小型的电风扇在角落打转,一名身形高大、看起来还挺健壮的中年人就坐在藤椅里看电视,他果著上半身,卷著裤管,一双赤脚打直了搁在小藤椅上。商燕琪明明看到了,也要大声嚷,难怪老父要瞪她了。
“回来就回来,你是不曾叫过哟!”老父用台语吼著,声音可不比女儿小。然后他看见女儿带回来的“男人”,眼睛立刻瞪大了,吃惊得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