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好如初?柏杰的眼睛……完好如初?
柏杰的眼睛完好如初?!是这个意思吗?
会是这个意思……孙语皙一下子褪尽血色,手脚完全冰冷了。
不……不可能的,他没有道理要假装失明,没有理由需要骗她。
一定是她自己胡思乱想。怎么可以单凭世帆笔记本上写的几个字便随意去联想,是她想得太多了。
孙语皙猛摇头否定自己的想法,抖颤的手却依然冰冷,心里的怀疑依然无法消除。
她为了要他动手术极力相劝,惟恐他的眼睛无法复明而整日担忧,每天充当他的眼睛,看到远山幽境的虚无之美,就急著声绘给他听,见到稀奇珍鸟也兴奋地为他描形划姿,野花怒放、山草杂树,美丽的、奇特的、壮观的,所有山溪景物,她一一?
看不见的他详述过。
他上下楼梯,她小心牵扶;他吃饭,她伺候在侧;他沐浴包衣,她备妥一切……做任何事她都是心甘情愿的,因为他失明,需要她。
如果他没有失明,那么……他就是耍弄了她!
孙语皙心情复杂,既希望他的眼睛真的完好如初,又无法接受他有可能欺骗了她。
这时,柏杰房间的布帘缓缓拉开,她拾头刚好接触到一双漆黑的眸子,在没有墨镜的遮掩下,在刺眼的阳光下闪烁……略过了她的凝视。
他真的看不见她,还是存心看不见她?
“柏杰,你起来了?”孙语皙走过去敲他的落地窗。她要知道事实。
“语皙,早。”柏杰在打开落地窗之前,戴上墨镜了。
“我们到阳台坐好吗?我正在看世帆的笔记。”孙语皙牵扶他坐到她原来的位子。
柏杰凝视著她略显苍白的脸色,注意到她的语气有些不对劲。“语皙,你是不是不舒服?”
孙语皙抓著栏杆的修长玉指有些颤抖。“我……只是头痛,有一点晕眩感。”
柏杰狐疑地眯起眼睛,“是不是又贫血了?”
“大概是吧。”轻细的柔语,轻飘的身子,倚在栏杆,即将随风摇落──“语皙!”柏杰及时抓住她的手,将晃出栏杆的纤柔身躯拉进怀里,紧紧拥住挚爱。
“你果然没有失明!”孙语皙心伤而凄冷的呢喃伴随著强烈指控他欺骗的凛然目光,完整地揭穿他的骗局。
柏杰一僵,放开她,抓著她的手臂。指掌的愤怒深深地抓痛了她,猛烈的摇晃几乎拆散她纤细的骨架,她的不爱惜自己惹火了他。
“你为了试探我,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心底吼出的害怕,依然?差点失去她而疼痛。
“我自有分寸。”她过于清脆的声音表示了不领他的情。?受欺骗而盛怒,想起过以为他的层层担忧,孙语皙更加愤怒!
他伤害了她满满的深情与信赖!
面对语皙的冰?厉语,柏杰燃起的怒火慢慢冷却,阴霾的神色更显得深沉。他缓缓松手,放开孙语皙。
“我……没有意思要骗你。”低沉的声音由柏杰口中艰涩地吐出。
“你还是骗了我。是不是一开始你就不曾失明,车祸也是假的?”孙语皙一向柔美的容颜添了一层冰霜,翦水瞳眸熠熠闪著怒焰。遭背叛的滋味莫过如此!她深深觉得自己被玩弄了。
“嗯。”柏杰阴郁地承认了。
她既然知道了,就没有必要再隐瞒。他大概可以猜出她是怎么发现的。柏杰的视线瞥到桌上的笔记本,对于秦世帆或者余翊并没有生气的情绪。
这是他和语皙的问题,不需要别人负责任……正确的说,应该是他的问题。
“为什么这么做?”他居然只是“嗯”一声,不做解释,不求谅解,他凭什么还能够用这种态度?孙语皙气愤得实在很想掉头就走,但又不想走得不明不白,什么都不知道。
“为了要季琪主动解除婚约。”他不想解释得太多,现在语皙太生气了,说太多她反而听不进去。
“你又知道小琪会因为你的失明而解除婚约?”虽然这已是事实,证明他的计策确实有用,但他凭什么如此有把握?
“只是感觉,知道她会这么做。”事实上,他看穿了季琪只是拿他当向人炫耀的工具,只是一时迷上他的外表,不是真正爱上他。没有真正谈过恋爱的季琪并不明白这一点,他恰巧拿来利用。
他说过他不爱季琪,也说过不想破坏父于关系才答应结婚。而她早明白他不会任人摆布,却没有多想到他会另想办法。
她还可以问,如果季琪没有退婚,他会怎么做?她也可以说,是他先骗了季琪,是他有计谋的要季琪退婚,那他错在先……但事实上季琪已经退婚了,背弃“失明”的未婚夫,也有所不对。
那么这些就都别再追究,问题在于──“我拿真心向你表白时,你应该坦白告诉我整件事,而你却还瞒著我。”甚至打算不让她知道,想借手术的“奇?”让视力得以恢复,让整件事情圆满落幕,而她,就这么不明不白嫁给了他。她气愤这种被欺骗的感觉!“我如果坦白了,你会老实承认爱我、肯嫁给我吗?你应该记得自己说过‘拒入豪门’的话。我不否认刻意隐瞒,但那是因为我爱你。”柏杰冷静而沉着地解释。
那双漆黑的眸子坚定地闪烁著深情而执著的爱,希望孙语皙了解他隐瞒事实的真意终是为了获得她。
“你总有理由、总有借口,就连欺骗我,你也可以说是爱我。”她摇著头,“我已经不知道什么才是事实,也不知道是不是该相信你……不过你说得对,如果知道你没有失明,我是不会嫁给你的。现在也是。”孙语皙交握的手指缓缓分开,褪下了订婚戒指。
“语皙!”柏杰的心揪疼。
“还给你。”她把戒指放在掌中,伸向他。
“你冷静下来我们再谈。”宽大的手掌坚决地连同戒指包起她的手,柏杰的眸底充斥著伤痛,但被墨镜隐藏了。
孙语皙抽回手,转移视线避开刺眼的阳光。“没有必要再谈了。”她把戒指搁在桌上,离开阳台。
柏杰注视她的身影,没有移动。
孙语皙拿起自己的行李及车钥匙,疾步跑下楼梯。
“小心!”低沉的嗓音喝了一声。
她差点和柏又龙撞上了。
孙语皙低垂著头。“对不起,伯父。”她侧过身子,只想尽快下楼。
“你怎么了?”柏又龙拉住她,声音严肃。
孙语皙转回身,抬起的容颜已经挂著两行清泪。
“柏杰已经不需要特护,我也该走了……你也不要再为他的眼睛担忧了,再见。”她拭去眼泪,牵起一抹微笑向柏又龙道别,然后离开了柏家。
柏又龙蹙起眉头,盯著孙语皙离开的背影,凝思了一会儿后,转身步上楼梯。
***
“这是怎么回事?”
客厅此时正笼罩交片风暴之中,面对柏又龙严厉的质问,柏杰没有解释,视线落在指间的订婚戒指上,掌中紧紧握著属于孙语皙的另一枚,思绪飘得好远。
李怡真眼看他们父子俩和过去一样,一点也没变,忍不住叹口气。“又龙,你平心静气下来再谈事情,老是大吼大叫,柏杰怎么跟你说呀。”
“我这做父亲的,难道还得跟儿子低声下气啊?”柏又龙又吼了。
“你看看你,我说句话你就气成这样,柏杰如果开口,你不是更生气了?”李怡真摇摇头。
“怡真,你到底──”
在柏又龙把矛头指向李怡真时,柏杰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