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是眼睛看不见,并没有缺手断脚,没有必要自悲自怜,我也不会同情一个作茧自缚的人。”孙语皙虽然说得决绝,语气却软了许多。
柏杰沉默许久,突然说:“如果我答应你到外头走走,你可以答应一天都不离开我吗?”
他痛恨当个瞎子在外头模索,所以宁可关在屋子里,但为了不让她有机会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他愿意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傻瓜。
“真的?”任凭她说破嘴,他抵死也不愿踏出屋外一步,现在他居然自动提出来了,孙语皙高兴得忘了还有相亲那一回事。
“愿不愿意?”柏杰紧锁著眉头再问她一次。他真是很痛恨当瞎子。
明明看得见却得假装生活在黑暗里,他后悔死了自己的计划。但若没有这次计划,他恐怕会与她错身而过,没有真正相识的机会,那又更可惜了。
“好啊,就这么说定!”孙语皙忙不?地点头。
整天待在房子里容易使人阴郁,或许这是促使他脾气阴晴不定的原因之一,也可能令他更消沉,对手术更没有信心,所以她才一直希望他能够出去走走,或许这么一来他心情开朗了,扫去阴霾之后就愿意接受手术。想法可能过于天真,但说不定能就此?生一线希望。
她喜欢一切抱持乐观的态度。
但是……怎么跟周妈妈交代呢?孙语皙一想到这点,愉快的微笑霎时变成迷惘。
“语皙,过来。”柏杰若有所思地盯著她,突然对她伸出手。
“做什么?”孙语皙抬起眼睑,下意识带出防备的神情。
不能怪她,他是前科累犯。
“我在考虑……好像不该答应你。”柏杰满是后悔的语气,伸出的手依然等著她。
孙语皙瞅著他好半晌,渐渐领悟了飞蛾扑火的心情。
“请你记住,我只是你的护士,其他……什么也不是。”她慢慢递上自己的手,提醒他的话就好像在提醒自己。
柏杰握住她,一把将她揽进怀里,紧紧锁著她不盈一握的纤腰贴向自己,犹如抗议她的话,说明他们的关系不仅是病人和护士。
他等著她挣月兑,但是她没有,任由他抱著。孙语皙只是静静等待他的下一步动作。
“你的话,跟你的表现完全不符。”柏杰的嘴角掀起似有若无的微笑,更带著一丝胜利的味道。
“我知道你力气大,我懒得浪费力气了。如果你还有点理性,就应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孙语皙强压下狂速的心跳,试著让脑袋清醒。
“你想说,我不应该对不起令表妹吗?”柏杰丝毫不?所动。
他喜欢搂抱著她的专属感。理性算什么?他就是太理智了,才没有整个占有她,她一点也不知道。
“你是该随时想到她,毕竟……她是你的未婚妻。”而她什么也不是。她不是在吃醋,也不是在抱怨什么,只是说出事实,希望他随时记住的事实。真的,她没有吃醋。
他看见她那双柔亮的美眸蒙上一层孤独、无奈的复杂神色,教人不由得生怜。
柏杰内心一阵交战,迟疑了好半晌,才松开她一些。
“答应我一件事。”他低沉的音调强压著想紧紧搂抱她的冲动。
“什么事?”孙语皙松了一口气,起而代之的是惆怅的心情。
“叫我的名字。”他绝无法再忍受听见“柏先生”这个称呼,而他实在不想有朝一日因为一时激怒而掐断那玉白细女敕的颈项。
孙语皙脸上一阵燥热,低垂下头。
他的名字就是很难喊得出口。他真是刁难人!
“叫什么还不都是一样,你何必斤斤计较?”她的语气透著难?情与不愿意。
“你会这么想,为什么叫不出口?”柏杰反问。
他正盯著她柔情万千的神态入迷,圈拥在她身后的大掌紧握成拳,充分发挥了强大的克制力,禁止自己再一次将她紧锁入怀中。
“我……”我为什么得做这份吃力不讨好的工作?孙语皙心里头不停抱怨自找麻烦。“柏……柏杰。”
仅是轻轻地、低低地唤了一声,柏杰已经很满意了。对两人的关系来说,这也算是有进步了。
“走吧,趁我还没改变主意,去散步。”柏杰放开她。
究竟为什么得处处受他牵制?孙语皙真是一点也不知道,只能皱起眉头,瞪著看不见的他。
消消气,别跟他计较,可以长命百岁。
***
就在离别墅不远处,走下几个台阶,直泄而下的瀑布哗哗作响,那溪流清澈见底,冰凉的溪水教人心旷神怡。
孙语皙月兑下凉鞋,愉快地踏入水中,让顺流而下的溪水冲刷著小腿,灿烂的笑容对著站立平石上的男人。
“你不下来吗?水很凉哦。”
“不要。你的手伤还没好,别碰到水了。”柏杰皱著眉头提醒她。
“我知道。”孙语皙窝心地笑著,选择在一块石子上坐下来,然后把未受伤的那只手伸入水中,玩得不亦乐乎。
柏杰环视附近,幸好没有别人。他重新瞅著水中的女神,眉间略锁著不悦。她几乎没有把他的存在当作一回事,一袭女敕黄的背心短裙不但过于暴露,且在她漫不经心地坐下时,几乎有春光外泄之危。
她非得这样诱惑他不可吗?柏杰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柏杰,你怎么了?”孙语皙无意间抬起头,却发现他绷著一张脸。她停下动作,朝他走过去。
“没什么。”柏杰的语调不若平常那般沉稳。
孙语皙轻搭著他的手臂,观察他的脸色后,又探探他的额头。
“做什么?”柏杰狐疑地瞅著她的一举一动。
“唔,你没有生病嘛,为什么不笑一笑,老是摆酷日子会比较好过吗?坐下来。”孙语皙拉他坐下。
柏杰弓著膝盖坐下来,孙语皙则又把脚泡进凉快的水里。
“你当护士有几年了?”他突然想到,孙语皙的一切他居然一无所知。
“两年。你是不是认为我不够经验当你的特护?”孙语皙微笑地问,遥望著青山绿水,心情很好。
事实上她真觉得自己一点都不像他的特护,而且对他好像一点帮助也没有。
“不是。你家里有什么人?”柏杰小心地盯著她的侧脸,不让她发现他的凝视。
“父母,还有一个弟弟。你呢?”孙语皙侧过头反问他。
“我是独子。他们在做什么?”柏杰很快地收回视线,炯炯的眸光隐在墨镜后。
“家父是小儿科医生,自己开了一家诊所,家母是药剂师,平日也在诊所内帮忙;弟弟读大一,被迫念医科,未来志愿是保镖。够详细了吧?你还想知道什么?”孙语皙有一股想摘下他墨镜的冲动,又怕他生气。
“医生当保镖?听起来挺有趣。”柏杰倒想见见她的弟弟,不知道他们姊弟俩长得像不像?
“他从小就喜欢拿我当他的保护对象,即使现在,我任何一个男性朋友都被他再三盘问过,家父都没他管得严呢。”孙语皙一想起宝贝弟弟就忍不住摇头。所有的男性朋友之中,也只有秦世帆对得上他的眼,他们后来还成为不错的朋友呢。
“你有很多异性朋友吗?”柏杰沉下脸色。
“同学再加上医院的同事,是有不少,不过常联络的就很少了,只有少数几个受得了我弟弟的电话拷问。”孙语皙无奈地叹口气。
“你有个好弟弟。”柏杰隐隐地扬起嘴角。
“都是因为他,害我得罪了不少好朋友呢。有时候连我自己都怀疑,我到底是他的姊姊还是女儿?”孙语皙说完,一双美目凝视他,“你怎么突然问起我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