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笑了。这个麻烦的女孩,原来也是个有意思的女孩,接近她不难,难在有没有耐心、有没有时间、有没有方法。
他发号施令惯了,只有命令句、疑问句,没有选择题。他们这种不给他人有选择机会的人,不但令一般人避之不及,更遑论身心特殊的人了。
“你为什么不说话?”他心情大好,又问。
不料,那朵盛开的笑容陡然就似瞬间凋谢的花,凋零了!
她又将头低下去,躲回自己的世界。
“该死!”他低咒,自责积习难改。
闻言,她的头垂得更低,双手再次绞在一块儿。
他发现她一紧张便会重复这个动作,于是道:“我不是骂你。”
她彷佛受到鼓励地缓缓抬头凝视着他,目光单纯而无杂质。
“在我的生活里,都是一问一答,大部分是我问,他人回答。对于我提问题,对方没有反应,且还需我大费心思地找答案的,你是第一人。”
她羞涩地染红双颊,点了点头,表示感激。
“我想我不能胜任保护你的责任,所以,水卿君会接手。”他自认在这件事上败北。
她的双眸立刻闪着惊恐,一脸不知所措。
“我很抱歉。”他又说,再次以餐巾纸拭唇,人也站了起来,因为一股离愁突然让他难以下咽。
她望着他颀长的身影往外走,惊恐不安的神情渐渐为木然取代。
“莫小姐,你的中式早餐。”法兰克已将东西放在她的前方。
她礼貌地点头,端起果汁喝了口,又叉了一叉子的生菜,优雅地放进口中咀嚼,双眼朝落地窗外看去。
火焰君就站在阳光下,点起了烟,并朝空中大吐烟圈,突地,一个美丽的长发女子走近了他……
他们好登对啊!
她再次拿起果汁,像个英国淑女般慢慢地喝了一口,继续又叉了一口生菜,就这么咀嚼着,但……她食不知味。
直到吃光眼前的食物,她优雅地以餐巾纸拭唇,放好刀叉,缓缓起身,整个人却在双手撑住桌子时昏了过去!
法兰克大叫:“主人,莫小姐昏倒了!”
窗外的火焰君及水卿君立刻冲了进来。
“她怎么了?”火焰君盛载焦虑的语气,连水卿君也感到难以理解。
法兰克就刚才所看到的一切,快速地描述一遍。
“快叫救护车!”他下令道。
“等一下。”水卿君不慌不忙地执起莫寒修的手腕把起脉。
“你……”他有些错愕。
“嘘——”水卿君要他安静。
他再次感到今天早上夏威夷的阳光,是为这两个女人绽放的,不是为他。
他只觉得乌云罩顶,快被这两个女人弄昏了头,连神经也快打结了。
“她没有病,只是气瘀。”她说。
“气瘀?水卿君,我记得你是学西医的,怎么连中医的气瘀也知道?”他很不以为然。
“我是主修病理学没错,但也领有中医执照。”水卿君对他流露出得意的笑容。
“巫婆!”他瞪了她一眼,“快说,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心情不好,不能……或者说不愿意,也不习惯以语言表情表达情绪,就会像心脏病或是高血压的病患,一怒之下,一口气换不过来,高压升高,继而不是中风,就是倒地不起。”
“那她到底在生什么气?竟然一蹶倒地!”他不服气地反问。
水卿君极其妩媚地笑了,“你应该比我清楚才对呀!”又瞥了一眼法兰克,道:“麻烦你先扶莫小姐到沙发上休息一下,再准备一条凉被或是毛毯为她盖上。我这里有些帮助苏醒的薄荷,可以让她舒服点儿。”
法兰克正准备蹲子抱莫寒修,却被火焰君制止,“你后退,我来。”
他一把就将她抱在怀里,轻松地安置在沙发上,同时令法兰克去准备毛毯。
“是的。”法兰克立刻退下。
水卿君刹那间明白火焰君与莫寒修之间大概发生了什么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独霸的态势。
这也难怪,排除莫寒修不说话这点,她全身上下真的完美至极,美得像琉璃中的精品。
如何“强化”她的“弱点”,将是他们君临天下帮的责任,也或许会变成火焰君的责任。
“你快点弄醒她。”火焰君不耐烦地看着一旁模样轻松的水卿君。
水卿君笑得更自信了,“火,你这么大的火气,只会令脆弱的琉璃一再烧破,它需要耐心、时间,才能成为琉璃之后。”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他当然明白水卿君的暗示,却拒绝承认对莫寒修的感情。
她又笑了,在莫寒修的太阳穴、人中处涂抹东西。
“待会儿你将这些东西都留下来。”他看着水卿君手边的瓶瓶罐罐。
“你也会昏倒!?”她故意问道,还露出疑惑的表情。
“不关你的事,你只管留下它们就对了,多少钱,我付你双倍便是。”他仍不承认那些东西是要给谁用的。
水卿君再也忍不住地笑了,“都给你,不用钱。不过我得教你怎么使用它们。”说完后,又补了一句:“这么说,现在你是不打算让我带她走了?”
火焰君的脸色一阵红,旋即清了清喉咙,“你什么本领都没有,怎么保护她?”
是他找她来的,这会儿变卦,却说她没本事!?
她笑了笑,回道:“这你放一百个心,我有名列全美排行榜的超级保镳,他们会为了莫大美人尽忠职守、舍命奉陪。”
“我不准那些男人碰她!”他几乎不假思索就大声拒绝。
水卿君皱了下眉心,又笑了,“除非你是她的丈夫,否则没有权利不让她属于别的男人,或是任她喜欢的男人触碰她。别忘了,她也许罹患了选择性不语症,但她有权利,也有自由做她喜欢的事。”
“水卿君,你可以请了,罗嗦的女人!”他连声下逐客令。
“拜托,可是你请我来的。”她恼怒他逃避现实的态度。
“大小姐,之前是如此,不过现在请吧!”他发现七年不见这妮子,如今她拗人的功夫更是了得。
“不请法兰克弄点早餐请我吃?我好怀念他做的早餐,如果我没记错,他已经跟了你们家二十多年了吧?连十年前大家一起上学,你都带着他,我……”她还想说什么,却被截断。
“拿去!”他掏出两张百元美钞,“自己到外边吃,别再来吵我了。”
她也不客气地抽走,“不够。”
“不够?”他瞪大双眼,“你吃金子当早餐不成!?”
“你不知道有钱人之所以有钱跟节省有关吗?”她回道。
“胡扯!”他白了她一眼。
“还有的诊疗费、车费……”她还想再刁难火焰君,就被他给推了出去。
这时,莫寒修也睁开双瞳,火焰君立刻奔到她的跟前,“你感觉怎么样?”
水卿君也折了回来,还没来得及开口,火焰君就给她脸色看,“不是叫你回去吗!?她已经没事了,不劳你费心。”
水卿君才不理会他的驱赶,便朝这睡美人笑道:“我叫水卿君,是这个脾气火爆,加上古怪难搞的男人的大学同学。”
“水卿君!”火焰君的双眼正冒着火花。
“这么大声,不怕吓坏了咱们的寒修妹妹?”水卿君笑咪咪地糗道。
莫寒修倏地脸红,但不忘以微笑和这个漂亮的女孩打招呼。
水卿君见状又道:“我现在得再为你把个脉,看看你好些了吗。”
她不解地转了转眼珠,又瞧了瞧火焰君,忽然有点懂他们俩的关系,不似她想像中的“黏腻”,而是一种近乎兄妹的情感。
霍然间,她释怀了,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