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他有点怀疑。
“泰巴勒为何没来?”她打断他的猜疑。
“跌了一跤,所以我来代班。”他说得轻描淡写,“你如此年轻,真的可以担任修复古画的工作?”
“会与不会,不是写在脸皮上,更何况我会的遗不只这些。”她骄傲地抬起下颚。
他的手突然伸出,打算扯下她的面纱!
“住手,否则我们的合作就此打住。”她冷声令道。
他竟然冷笑起来,“你信奉回教?”他指她一直蒙著面巾的事。
“不信。”
“不信?!那为何以面纱遮面?难道你的脸——”他立刻联想到她的脸可能有块难以见人的疤痕。
“这个问题不在我们的合作范围之内吧?!”她不正面回应他。
“在。”他说得肯定。
“什么?”荒唐!
“与我合作的任何人,他的身家是否清白,甚至是出生年月日,我都得弄得一清二楚。尤其此刻,我要将这么重要的古画交予你修复,怎么可以不弄清楚你的详细背景。”他半真半假地回应。
“我还没看过该画,所以还不能算是你的合作对象。当你决定接受我提出的相关条件、酬劳,并且我也自认有办法修复你的画作时,你才可以算是我的雇主。那时我自会详述敝人的祖宗八代,甚至到我的小脚趾头是否有颗痣,都会全盘托出。”
他忽然觉得这个女人很有意思。冲得像冲菜,辣得像朝天椒,倔得像蛮牛,一气呵成的挖苦人的话像连环炮。有趣的对比是,她有双晶亮有神的眼瞳及娇小的身段,只是不知道宽大黑袍下方的身躯是洗衣板,还是小笼包?
忽然问他兴起捉弄她的念头,“那你的小脚趾到底有没有痣?黑的还是红的?有男人吻过它吗?”
她瞪著他挑衅的眼神,心里直骂。这个死海盗!臭男人!猪八戒!男妖!撒旦的化身!可恶的!
“哈——”见她那怒火冲天的双眸,他放声大笑,再度觉得这眼神真的在哪见过,他蹙了下眉低问:“我们真的没见过面?”
“没有!”她还是不承认。
“我的记性一向很好的——”他还在回想。
“谁教你过于用下半身思考,上半身的大脑自然会打结。”她回敬他的轻佻言词。
“岳儿,岳儿,你怎么知道我用下半身多过上半身?你不乖,乖女孩是不会这么说话的。”他很少对女人调笑,因为那些女人从不费他吹灰之力,便自动沾黏过来。
眼下这个女人不同,她像是跟自己有仇似的,反而激起他体内的邪肆因子,想主动“攻击”对手。
“这位先生,我来这里只有一个目的,你再胡言乱语,我会放话全球,让你找不到任何一个修复古画的专家为你修画。”
“笑话,谁有这个本事?!”他嗤之以鼻道,但脑海却立刻浮现一个代号——桑椹。
“我。”她的双瞳有如两道雷射光,直射他的双目。
“哈!美国总统、中国总理都不敢这么夸下海口。小岳儿,你太自我膨胀了。”他仍不以为意。
“少叫我‘小岳儿’这么恶心巴啦的名字。不管我有没有自我膨胀,我只想说明,本人只需要一个不会对我性骚扰的雇主,还有安静的修画空问。”她郑重地宣布。
“那我也告诉你我的规则——”他的眼神倏如瑞士雪山的冰雪般冷,“一、绝不可修坏我祖先的肖像画,没本事就直说。二、不准假藉任何名目对我投怀送抱,我对这种女人或是男人都没有‘性趣’。”
她冷哼了声。他不对她性骚扰就不错了。再说,她也绝不做自己做不到的事。
梆月儿再度拾起香颚,“我自有分寸,也希望你听得懂中国人的—句俚语:‘井水不犯河水’,咱们互不干扰。”
突然,他闻到一股果香味,像是发自她的身上或是口齿之间……总之,那味儿好像——像桑椹?
“你在飞机上吃了什么水果?”他好奇地问道。
“没有。”
“那你用什么牌子的香水?”
“不用。”
“还是你洗什么香味的洗发精?”
“没洗。”转机外加候机,她已近二十四小时没有沐浴,真不知这个人怎么了,净问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怪了!”他又蹙了下眉心。
她不再理他,往窗外看去,并透过黑色的玻璃偷偷打量他……
必须诚实地说,这个男人真是个少见的美男子,她从没想过还会再见到他。只是可惜了,这男的一定有病!
之前他在纽约,对她脸上的疤流露出嫌恶的表情,如今又说些“有颜色”的话,还像冰砖一样的警告她,不可死缠他。单凭这三点,就可以断定这个男人不是超自恋,就是有“病”,精神方面的“病”。
他觑见她在偷瞧自己,也对玻璃上方的她挑了下眉头,彷佛在笑她的故作姿态。
泰阳的手机突然响起,一见是连卡佛的电话号码,旋即按下接通键,“怎么想到打电话给我?新婚之旅玩得如何?”
“棒极了。要不要加入我们?”连卡佛在那端说道。
“我出场,哪还有你的份?”他自负地说。
“你嫂子你抢不走的,她对我的忠贞一如瑞士山上终年不化的积雪,永远不会变的。”
“女人心海底针,你多保重。”他可不相信有哪个女人,可以永远爱一个男人,那不符合“人性”。
“要不要过来我这里坐坐?为你介绍个人。”连卡佛说。
“男人还是女人?”他问。
“我不知道,因为我也想知道。”连卡佛说道。
“哦?”他开始好奇。
“是你三嫂说的那个神秘人物。”
“不会是那颗水果吧?”他没有直接点出“桑椹”两个字,无非是对身边身分仍然不明的岳儿有所顾忌。
“你答对了。”
“看来我得抽空上你那一趟。”
“何时有空?”
“我现在有事,晚一点儿再告诉你。”他道。
“OK。要快哦,不然桑椹走了,你就没机会再见到他或她。”
“想办法拖住他。”他说,双眼却盯著玻璃窗上的葛月儿。
这时月儿的手机也响了,“喂。”她应道。
“月儿,我是三姊,你的工作还顺利吗?”葛雪灵问道。
她停顿了一会儿,又瞥了玻璃窗一眼,“还不知道。”
“那就先到我这里来,想清楚后再决定做或不做。”
“给我三小时,再告诉你。”话毕,她便收线。
几乎是同时,二人关上手机,脑中想的是同一件事——到底要不要去连卡佛及葛雪灵下榻的丽丝饭店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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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到了泰阳的家,白色的围墙,蓝色的琉璃瓦屋顶,典雅而大方,虽然看上去占地不大,但给人—种“家”的感觉。它没有北国的冰冷,却有北国文化的风采。
梆月儿必须承认,该屋的主人品味不凡。
就在她仍沉浸在这股舒适的感觉中时,一名约有七旬的长者映入眼前,他正恭谨地站在白色的门扉前,迎接他们一行四人。
她立即直觉这个老者应是泰巴勒,才这么想,就瞧见他朝他们鞠了个九十度的躬,“欢迎主人回来,也欢迎岳儿小姐光临‘阳光居’。”
她笑得尴尬,在纽约,人们仅以微笑、握手,或是拥抱对方的肩头表示欢迎,没有所谓的尊卑,这下子她真不知该如何答礼。
“恕老泰巴勒不能亲自去接你,你真的比我想像中的年轻漂亮而且典雅,欢迎,欢迎。”泰巴勒热情地走向前,右脚还一拐一拐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