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惜物、懂得欣赏美的人,是不该这么做的。
望著准备打退堂鼓的房艳,安东尼不疾不徐地喊住她:“你只看了这楝建筑四分之三的设计,就打算不战而退?”
她止住脚步,犹豫著还要不要继续。
“随我来吧!我不相信世上有百分百完美的作品,只是因个人的喜好而为作品加分罢了。”他绅士的举起右手。
她在那一刹那,彷佛看见一个真正的绅士!
她恍神地摇了摇头,自我提醒道——
他不是个绅士!绝不是!只是个徒具绅士外表的假绅士罢了!
他笑了,笑她的无谓挣扎。
“中国人有句话说,既来之,则安之,还不到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之际,何必逃之夭夭?”
“你!”她好奇地盯著他。
“我有三分之一的中国血统。”他间接解释他对中文的了解。
“走吧。”她不想和他牵扯太深,淡然道。
“请——”他笑著引她进入长廊后方的房间。
一踏入那拱门造型的主卧室,她再次怔住了!
这是一间以粉紫色为主的浪漫主卧室,让人很容易陷入交织的梦幻中。
她想,屋主一定很爱他的妻子,才会将它装潢得如此美轮美奂。
她慢慢地走进去……
大床是特别制作的尺寸,显示男主人应该十分高大,而大床的上方垂挂著雪纱的帐幔,两边还以银勾将它勾住,一旁的梳妆台则是仿英的古镜,雕工十分精细。
再走入转角的浴室,顿时觉得全身的疲惫全卸了下来!
那是一方超大的圆形浴池,还有SPA按摩,喷水柱是以十八K金打造的邱比特,她彷佛看见一鹣鲽情深的夫妻在里头恩爱……
霎时,她双颊染红,浑身火热。
“怎么样?”安东尼的声音,瞬时拉回她失序的情绪。
“呃!”她惊愕地回过身。
他再次读出她的惊惶,静静地含笑睇著双颊发红的她。
她绝不是冷情的女人,只是还没碰上足以点燃她热情的男人罢了!
“这里——可以说是Perfect。”她连忙绕出浴室。
他缓缓地跟在她的身后,“那你打算怎么做?”
“我什么都不做。唯一会做的就是回一封E-mail给艾古柏爵士,谢谢他的厚爱。”她重新将耳罩调整好,准备离开这里。
“我记得你们这行的大师耶比·开基罗说过一句话:自我最大的挑战,就是将自视最完美的作品破坏后,重新再创作。”他看著已走到门边的房艳,高声道。
右手扶在门把上的房艳突然怔住。他怎么也会知道耶比·开基罗的话?他不就是一个玩世不恭又市侩的商人罢了?
她看过他为了和夜寒星斗输赢,不惜一掷千金的模样,当时的他就像个败家子!后来他假藉还她皮夹向她搭讪,更加深她对他的不良印象,像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懂耶比·开基罗呢?
“我给你三天时间想一想。”他走近她,交出他的名片,“不管你打不打算接受挑战,都给我一通电话。OK?”
她定定地看著他,久久之后才收下名片。
“外边冷,你该系上围巾的上。”他突然解下脖子上的米白色围巾,绕在她的粉颈上。
她的双瞳倏地放大。他……为什么这么对她?还是他对所有的女人都这么温柔?一想到这里,她连忙扯下它。
他却按住她的手。
“担心什么?”他调笑道,心知她的顾忌。
“我不需任何的……”她话未尽,就被截去。
“嘘——没有别的女人系过它。”他的眼在笑,早将她复杂的心思看在眼底。
“谁管……”
“回去吧!”他不允许她拒绝。
闻言,她不再回应,连忙拉开门,快步离去。
雪越下越大,但颈间却莫名的格外温暖,还隐隐传来淡淡的古龙水味道。
为了怕被人干扰,房艳来波士顿之前,特别在网路上找了一家名为“清静小镇”的旅馆下榻。
虽然这里离市中心及艾古柏爵士的别墅有一段距离,但无所谓,她只是想一个人好好休息,不受打扰。
她躺在浴池中,闭目养神,一幕幕与安东尼相逢的画面,却毫不设防地窜进脑海里——
他的坏、他的邪、他的霸、他的玩世不恭,还有他的温柔……再一次钻入心门。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缓缓拿起浴池边的浴巾,将湿头发包了起来后,穿上自备的雪白浴袍,走出浴室。
其实,她有洁癖,也很喜欢白色。
不论在何处,她绝对只用自己的浴巾、浴袍,甚至床罩、枕头套,她可不想睡在别人睡过的床单上。
至於白色,更是她的最爱,但她几乎不穿它,因为怕别人会“误认”她太天真,而不能胜任室内设计这样高难度的工作。
但是今天她违反了自己的原则,穿了白色的雪衣与雪裤到艾古柏爵士的别墅洽商。因为这个案子是他主动找上她的,所以她认为对方不会因此误判她,才放纵自己穿上她喜欢的色泽。
没想到却碰上安东尼!
怎么又想起他了!?
忽然,她听见大门的门把有被转动的声音……
她提著心口,冷声问道:“什么人?”
却没有人回应。
她不安地抓起桌上电话,“喂,服务台吗?你们有派服务员来103号房吗?”
“没有。”对方回应。
没有!?那是谁站在门外?她故作镇定地又问:“我听见门外有声音,你们可以派人来一趟吗?要快点!”
突然她觉得一个单身女人,住在这荒郊野外的旅馆,真的很不安全!
她一向独来独往惯了,也从没发生过意外,自然不觉得远离尘嚣有什么不好,可是这会儿,她不太止目定了。
门把被转动的声音继续响著……
她壮胆地大叫:“是什么人躲在外面?快点出声,否则我会报警!”
门锁转动的声音更大了!
“该死的!服务员怎么还不来!”她低咒道。
她连忙将屋内铁链锁锁上,又将沙发,还有桌子全搬到门后,挡住出入口。再折回皮箱前,迅速抽出毛衣及长裤,穿上。
三分钟了!服务人员还是没来!
她又抓起电话,不待对方反应就失控地喊道:“我叫你们派个人来,为什么这么慢?难不成要等我受伤了、死了才肯来吗?”
她劈里啪啦地骂完之后发现,话筒的那端没有任何声响。
不会吧?
电话线被人剪断了!
天啊!
这个歹徒难道和旅馆里的人串通好了?
这可怎么办?
从后门逃!对,从后门走。
她匆匆往落地窗跑去,用力一拉——
竟然拉不动!
怎么这样!?
细看之下,才发现落地窗被人存心封死了!
也就是说,她没有其他的退路了。
她惊惶错愕地跌坐在落窗地边。第一次感到恐惧,眼泪在眼眶中直打转。
她该怎么办?怎么办?
谁来救她啊?
谁来呢?
突然,一张俊绝却又带了那么点漫不经心的笑脸,就这么钻进她的脑门!
门锁继续转动,还可以听见外边传来模糊不清的诅咒声。
她不再迟疑地抓起她的HERMES皮包,拿出安东尼给她的名片,发抖地拨著手机……
电话一接通,安东尼的声音立刻轻快地响起:“想通了!?”
“救我——”哽咽的声音旋即泄出。
安东尼一接到房艳的电话,立刻通知当地熟识的警务人员赶来救援,而他也迅速赶到旅馆。
在已被绳之以法的歹徒,连同这家旅馆的执行经理,一并被押上警车时,安东尼伸出手向他的旧识致意,“尼克,谢谢你。”